Re: [資料] 歌手林生祥 / 鍾永豐
歌手林生祥 / 鍾永豐
原刊載於東方早報,共分四回,自2012/7/18~2012/8/23。為了方便BBS閱讀,重新排版
過。
東方早報網:http://www.dfdail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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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林生祥(四)
2012.08.23 東方早報 B10版
我與生祥都在乎音樂能不能回鄉的問題。多年後追想,這好像是我們能長期合作的重要
基礎。生祥小我七歲,但我們同樣是在大學時代末期,開始被這個問題折騰,陷入掙扎
,乃至企圖做出回應。
大學那時期,在虔誠的自我啟蒙狂熱中,我囫圇吞棗地讀翻譯文學、聽盜版音樂,逐漸
感到一種被貫穿與被吸附的虛空。警醒後,發現身陷漩渦,便極力搜尋第三世界及台灣
的文學、音樂,想借之游上岸。岸是愈來愈遠了,但第三世界的眾多進步作家讓我理解
到後殖民處境的複雜,與尋找出路的不易。
在我們這個從政治經濟到社會文化全面受美式資本主義、現代主義與個人主義強勢貫穿
的半邊陲地區,聽搖滾樂、迷搖滾樂、追蹤搖滾樂而能不變成形式主義買辦或孤絕自封
的精英主義者,或能不亢地迎接外來文化、不卑地看待在地的文化生態,並非是喊喊口
號的事。即使我們矢志超脫被殖民的局勢,在認識上我們往往陷入傳統/現代、非西方/
西方等二分法的魔障,在實踐上我們又很難不落入眼高手低的窘境。
在「過庄尋聊」巡迴音樂會之前,我一直沒問生祥,為什麼在大學時期後半段,他的創
作會突然轉向山歌?我感覺他也經歷了與我類似的掙扎與思辨,而既然走過來了,為何
走上這條路已經不重要,如何繼續往前走才是重點。當時我反倒佩服他那些流行音樂潛
力極佳的團員,且納悶他們竟然願意陪著生祥搞這些山歌搖滾。他們應該明白,我想,
這種音樂再怎麼厲害,也不太可能進城,遑論成為主流。
音樂會之後,我們逐漸熟絡,彼時他仍住在臺北淡水山區的一棟閩式三合院裏。他向房
東租了側廂,入伍前他們的大學樂團便在此創作、排練、瞎混、談戀愛。第一次造訪他
的住所時我非常吃驚:想不到在城市化如此嚴重的淡水鎮,竟然可以租到如此鄉野的住
處。夜裏,山的靜冪撲瀉而下,整個合院被蟲吱蛙鳴層層包攏。我們提酒至屋簷下,聊
及他的音樂故事及樂團內的人際關係,才知道原來真有路線之爭。
92年,生祥以此為基地,成立跨校性的學生樂團「觀子音樂坑」,不久便在第十屆大專
創作比賽上得了歌謠總冠軍,生祥並拿到最佳作詞獎,之後又在青春之星音樂創作大賽
上獲得優勝,迅速在校園內外躥紅。當時他們在校園內辦的創作發表會,年年造成轟動
。但內部關係的張力也隱然成形,一開始是創作主體的問題。團員中會寫歌的不只一人
,他們得小心處理創作比例,人際關係才不致失衡。但外界的評價並不會平均分配,當
愈來愈多的注目落在生祥身上時,關係也愈來愈緊張。
另一方面,淡水是臺灣「左翼」民歌運動的發源地,1970年代末,在淡水念書的大學生
李雙澤、梁景峰、胡德夫及後來的楊祖珺等人卷起了“唱自己的歌”的運動,主張創作
響應生活現實、回歸民謠傳統。1990年代初生祥來這兒讀大學時,此運動幾近煙消雲散
,卻仍間接影響了他的創作觀。生祥參考客家山歌所寫的幾首創作大受肯定,引起臺北
一些年輕樂評人的注意,甚至有人開始以客家新民謠標記這個學生樂團,此時內部的路
線之爭益發難以收拾。
表面上是唱國語歌與唱客語歌的差別,更核心是音樂創作到底是為了回應自身的根源,
還是為了躋身主流?這根本不是二擇一的問題,搖滾樂的演進便是回歸傳統建立創作方
法論的歷史,Bob Dylan、Beatles不都是如此?但在臺灣的脈絡中,很遺憾地,兩者通
常相互排斥。
樂團勢必解散,生祥早有心理準備,但難掩困頓。我安慰他,跟他提醒西方搖滾樂團的
基本矛盾:成團通常是基於一種公社式的人際關係,卻得在高度資本主義的流行音樂市
場裏運作。不成氣候還好,一旦功成名就,資源與光環的分配差異便會殘酷地挑撥離間
,除非他們重新接受金字塔形的關係結構,像Rolling Stones那樣。他安靜地聽我講一
堆搖滾樂團的歷史,末了我很慎重地向他建議,若他真要在新民謠創作上耕耘,得回到
長著這些傳統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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