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連載 -- 永遠的歌姬 真實的ZARD 第4回
朝日出版社線上網站「AERA dot.」
刊登的ZARD短期連載
第4回為錄音指導 寺尾広專訪
(2017.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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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RD・坂井泉水即便以〈負けないで〉走紅,仍以小田急線通勤,不被察覺
永遠的歌姬 真實的ZARD 第4回
5月27日為逝世10年的ZARD主唱・坂井泉水小姐的忌日,許多粉絲前往設置於東京・六
本木的獻花會場致意。寫下〈負けないで〉、〈永遠〉等多首膾炙人口的暢銷曲的她,短
暫的40年人生,可說罩著一層謎樣的薄紗。在坂井小姐所屬音樂公司之管理辦公室Being
中,長年擔任她的錄音指導的寺尾広先生,分享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 * *
「其實阿,寺尾先生對我而言,一直是個創傷呢。」
被坂井小姐這樣說,身為錄音指導的寺尾氏,一臉狐疑。
「欸?」
寺尾氏認真地注視坂井小姐的表情。
「那是我出道時的事了。記得嗎?」
「不記得……」
「〈そばにいてほしい〉那句,我可是整整唱了一星期。」
「阿,確實有這件事呢。」
「那次之後,每次看到寺尾先生您的臉,我就開始想”又要讓我唱一大堆歌了嘛!?”
(笑)」
她說出這些話,是在2005年。
「自坂井小姐1991年以ZARD出道以來,我與她一同共事完成許多錄音。但這15年,我竟
然完全沒察覺到。」
寺尾氏與坂井小姐的第一次碰面,是在ZARD即將出道前。為了不使坂井小姐感到壓力,
在總製作人長戶大幸先生召集下,以一群年輕人為核心,編組成為ZARD的工作人員。
「我對坂井小姐的第一印象,應該算是位成熟的女性吧。儀態優美、端莊的樣子。」
很快地,開始進行出道單曲〈Good-bye My Loneliness〉的錄製工作。
「聲量相當驚人,音控台上表示主音的音量條,不斷衝到頂點。這與她成熟的容貌姿態
,真有很大反差,這感覺如今我還牢牢記得。」
令人驚訝的歌喉。寺尾氏內心的激勵指針,也跟著劇烈擺動。
「〈Good-bye My Loneliness〉中的這句詞〈だから今は そばにいて欲しいの〉,其
中最高音的這個”て”,由於坂井小姐當時還不夠穩定,重新錄了好幾次。B面的〈愛は
暗闇の中で〉倒是很快錄製完成,就單單〈Good-bye My Loneliness〉的這部分,整整花
了一星期。最後,唱出彷彿頭蓋骨”碰!”一般震動的歌聲,終於過關。」
坂井小姐如今才坦白,那時的事情,成為生涯中一直存在的創傷。
「阿,不不,其實呢,我覺得正因為有那一週,才有後來的我。」
坂井小姐臉上露出笑容。
「我真的非常抱歉。」
寺尾氏好好反省了。這是由於長戶製作人提醒了他。
「指導者與音樂家之間,不能是絕對的師徒關係。比起來,音樂家較能看透音樂中包含
的許多事物。為音樂家完成作品、提供協助,才是指導者的責任,這點你不能忘記。」
長戶氏的這些話,烙印在寺尾氏心中。
----錄音室生活的她,中意的外送是炒飯與餃子
坂井小姐起初是從與親人一同生活的家中,搭乘小田急線前往錄音工作室。
「Being旗下的音樂家,相當多人選擇搭電車往返錄音室,坂井小姐也不例外。她有隱
藏所謂”明星光環”的特殊能力,據說就算身在擠滿人的電車,也不會被認出。就算〈負
けないで〉暢銷,〈揺れる想い〉也暢銷,依舊搭電車通勤。錄音工作幾乎都是從傍晚開
始。若錄音持續至深夜,會叫計程車,或由工作人員開車送她離開。不過1990年代後半開
始,她便自己準備車子,並雇用駕駛。由於她對音樂徹底的追求,錄音時間總是拉得很長
。若她能自己駕車也許更合適,但她只是位紙上駕駛。到大阪錄音或拍攝時,當然也都是
搭電車。一個人獨自搭新幹線,拉著手提箱前來。」
就算連續推出百萬暢銷曲,坂井小姐的生活卻沒一絲豪奢。或許正因她未失去一般20多
歲女性的樣貌,才能寫出獲得許多聽者共鳴的歌詞吧。
飲食上,也沒有太特別的選擇。
「身為歌手,對於食物上是有些注意。尤其是錄音時。用餐時間、內容、分量……。吃
什麼對唱歌最適合,用餐步調如何安排最好,有過各樣嘗試呢。在六本木STUDIO BIRDMAN
時期,最早是吃外苑東大馬路旁的”叙々苑”燒肉便當。到了MOD STUDIO錄音時,選擇的
是錄音室附近,一間名為〈グッデイ〉餐廳的BLT(培根+包心菜+番茄)三明治。雖然隨著
時間推移,很少再點了,但到了大阪錄音時,選了心斎橋附近,〈明治軒〉的蛋包飯。然
後到了1990年代後半,選定了炒飯與餃子。不是那種高級的魚翅炒飯,而是相當普通的五
目炒飯。而且是利用每次錄唱空檔,一點一點地吃。飯冷掉也不在意。雖然每位歌手的需
求程度不同,但喉嚨若有油脂滋潤,能以較佳的狀態唱歌。我想,炒飯與餃子的油脂份量
,正好適合她的喉嚨吧。相反地,她在錄音室裡,不會碰烏龍茶。因為她擔心會把歌唱時
,喉嚨中必要的油脂洗掉。」
----不愛吃泡芙的坂井泉水
還有個想對坂井小姐貼心,卻鬧笑話的故事。
「1994年的專輯〈OH MY LOVE〉錄製途中,正好遇上坂井小姐生日。我平時都兩手空空
的前去錄音室,那天買了泡芙去給大家吃。」
對寺尾氏來說,那是其中一個美好的回憶。到了2005年〈君とのDistance〉專輯製作時
,兩人又一同工作。
「長戶製作人與我都在大阪工作,因此坂井小姐也經常為了討論,或是進行錄音而過來
。她曾經兩手各拉一個大手提箱前來。本來以為是裝了衣服,原來其中一個塞滿了筆記與
橫條紙,上頭是成為歌詞前身的文字。在聽從長戶製作人的指示後,一個人關進會議室書
寫,直到完成歌詞為止。」
在那之前一年的2月6日,她在大阪停留期間,度過生日。
「阿,寺尾先生,請別費心了。不需要為我準備禮物(笑)。」
才一見面,坂井小姐便如此說。聽過詳情,才知道坂井小姐不喜歡泡芙。原來10年前生
日上的泡芙,對坂井小姐而言,是苦澀的回憶……。
「對不起阿。我那時不知道。」
寺尾氏又道歉。
「不,沒關係。」
坂井小姐又露出了笑容。
「不過坂井小姐,您那天把泡芙吃掉了對吧?」
「那樣的狀況下當然會吃掉阿。」
坂井小姐的笑容更燦爛了。
就在那時,另一位工作人員來到錄音室。
「坂井小姐,祝您生日快樂!來,這是伴手禮!」
一邊祝賀,一邊把裝了滿滿泡芙的箱子打開。現場瞬間一片寂靜。
「咦,怎麼了嗎?」
無法理解狀況的工作人員,呆站在那。
坂井小姐帶著笑容,說了聲「謝謝」後,開始吃泡芙。
「咦?坂井小姐…..沒問題嗎?」
無視寺尾氏擔心的坂井小姐。
「阿,不……其實如果是好吃的泡芙,我就會吃。」
「嗚哇~所以是我的泡芙難吃就是了……」
一瞬間,錄音室響起一陣爆笑。
----生涯中途起,自行擔任製作的坂井泉水
說到ZARD輝煌的生涯成就,在〈Good-bye My Loneliness〉錄製時,寺尾氏所形容的「
彷彿頭蓋骨”碰!”一般震動的歌聲」,無疑是特質之一吧。
「兩年後,〈君がいない〉這首曲的專輯版本,合聲也是坂井小姐本人,這裡唱的是E
,也就是高音的mi,坂井小姐用了真聲。這是挺高的音。初期這種音她唱得很辛苦,但滿
兩年後,已經能穩定唱出這個音域了。歌聲是透過喉嚨肌肉發出,若經過正確訓練,狀態
會越來越好。只是還是會疲勞。所以唱兩回,或是三回是最合適的。」
出道初期的工作分配,是由坂井小姐歌唱,寺尾氏選出適合的歌唱段落,交給島田勝弘
先生剪接,再由坂井小姐做出選擇……。
「不過,約在1992年的第4張單曲〈眠れない夜を抱いて〉,直到第3張專輯〈HOLD ME
〉之時,當時的指導者與相關工作人員,對於ZARD的形象與方向性,有了共同的認識。包
括音樂或視覺層面。音樂方面,自〈TODAY IS ANOTHER DAY〉起,坂井小姐自己擔任起製
作,不出許久,主音的錄製,變成她與島田先生兩人進行。」
靠著〈HOLD ME〉這張專輯,ZARD躍上音樂家的舞台。
「出道當時的製作,雖然是在對坂井小姐的搖滾性格,與性感的音質有所認識之下進行
,但從〈HOLD ME〉開始,製作出比較明亮的樂曲。就算歌詞描寫失戀的難受,仍用明亮
的曲調。這點被聽眾接受了。在〈負けないで〉大賣之前的ZARD,知名度並沒這麼高,但
這張單曲最終銷售仍突破百萬。這讓全體人員更具信心,ZARD的方向性也更明確。
坂井小姐歌詞寫作上的自由度也增加了。
「ZARD的樂曲,幾乎原先都不是專為ZARD寫的,而是從長戶製作人手邊的試聽帶中挑選
。所以坂井小姐基本上,不會與作曲家見面。一旦見到作曲家,尊重他、在乎他的意見,
這樣的心會影響歌詞。或許會為了搭配旋律,過度地在詞句上斟酌。這是長戶製作人希望
避免的情況吧。」
一路以來參與ZARD音樂製作的寺尾氏,特別喜歡的ZARD歌曲是〈心を開いて〉。
「從樂曲面來說,池田大介先生的編曲,及Andy Johns的混音做得很出色。從”咚撻!
”的鼓聲展開的前奏,雖然是電腦輸入完成的,卻如同現場演奏的鼓聲一般。我也喜歡後
來加入的鋼琴伴奏。也喜歡副歌與結尾。ZARD以副歌首句作為歌名的例子不少呢。像〈負
けないで〉、〈揺れる想い〉、〈きっと忘れない〉、〈あなたを感じていたい〉、〈こ
んなにそばに居るのに〉這些歌曲都是。但是「心を開いて」這句歌名,只在歌曲結束前
唱到一次。將隨處可見的日常,平凡無奇的風景,擷取成為歌詞,是她相當出色的才能。
關於這首歌曲,我本來以為說的是主人公的內心,(想要)對戀人『敞開心扉』。但後來察
覺原來是,主人公遇上出色的男性後,心想著單單這次,想要將閉塞的心敞開,讓我心頭
震了一下。」
下一首中意的歌曲,是流行抒情歌〈Forever you〉。
「深情唱出歌曲中的真實。形式上是奏鳴曲呢。結構是”主歌→主歌2→副歌→主歌→
間奏→副歌→主歌”。在這30年間,日本流行音樂界的暢銷曲,架構多是”主歌→副歌前
奏→副歌”,這次算是用好的方式,背道而馳了。很新鮮的經驗。包括歌詞所寫”過去迷
失的經驗並不是錯誤”、坂井小姐滿懷情感的歌唱方法,以及演奏,我全都喜歡。我相信
這樣的意念,粉絲們也感受到了。坂井小姐離世後舉行的追悼演唱會上,每一位來場的聽
眾,彷彿感受到歌曲裡的每個音符、每字每句,都為她揮著螢光棒。」
寺尾氏推舉的另一曲〈Today is another day〉,則有個特別的回憶。
「2004年舉行了唯一巡演〈What a beautiful moment Tour〉。當時在大阪的彩排工作
室,由樂團先行仔細彩排。二月下旬時,坂井小姐也來到大阪,但僅一同參與數首曲的彩
排。接著就再度由樂團單獨彩排,坂井小姐一旁看著。」
彩排結束後,坂井小姐問:「寺尾先生,您是不是喜歡〈Today is another day〉呢?
」
真是唐突的問題。
「怎麼說?」
「這首曲演奏時,您看起來最快樂。」
坂井小姐看見寺尾氏隨著曲調,搖擺身體的樣子吧。
「這首曲是演唱會的亮點呢。就算唱著失戀的歌,只要坂井小姐現場放聲高唱,就讓人
有”積極向前吧!”的感受。很能得到共鳴的歌曲。有許多深刻回憶的歌曲。順便一提,
坂井小姐與樂隊的共同彩排,僅僅那一次,之後都是自己練習了。」
----如「森林裡的小熊」般搖擺身體
對於坂井小姐已經離開人世10年,ZARD的歌曲卻仍獲得這麼多聽眾支持,寺尾氏是如何
想的----?
「首先是作品,尤其歌詞,再來是歌聲。然後是坂井小姐為了完成作品,發揮的集中力
,及對音樂的執著吧。就算工作人員都覺得合格,只要自己不滿意,就絕不退讓。而且就
算已有很高的完成度,只要不達自己的要求,她也有將一切歸零重來的勇氣。另外一個原
因,我想所有共事的成員都有同樣感受,那就是坂井小姐對於從聽者的角度檢視自己的歌
唱,相當重視。」
例如人氣動畫的電影版〈名偵探柯南 水平線上的陰謀〉的主題曲〈夏を待つセイル(
帆)のように〉,在選曲討論會上,有一件故事。從長戶製作人收集的試聽帶中,坂井小
姐注意到大野愛果小姐的試聽帶。
「好像『森林裡的小熊』一樣耶」
她邊晃動著身體,邊如此說。
「若聽了這首歌就會知道,其實與童謠〈森林裡的小熊〉並不像。也就是說,坂井小姐
傳達的是畫面。就算是柯南的孩童粉絲們,也能感到快樂的歌曲畫面。製作日復一日地進
行,又是改換雷鬼樂的旋律,又是放入弦樂。施展了各種手法。最終做出的音樂,連孩子
都能感受到魅力。」
從寺尾氏的分享中,可以知道代表ZARD的坂井泉水,從出道直到逝世為止,能夠不斷創
作出作品,背後僅有為數不多的工作人員。
「坂井小姐時常關心貼身的人員,連說話都變得開朗快活,但只要有不熟識的人加入,
立刻變成寡言的類型。這和所謂的内弁慶(在家稱王在外膽小)有點不同,應該說是纖細吧
。」
於是寺尾氏與坂井小姐,共同走過了20多歲,與30多歲的時代。然而,在坂井小姐生命
走到盡頭時,寺尾氏卻不在場。
「最初聽聞她生了這病,實在忍不住哭了出來。但我最後沒有去探望。不過有透過信件
往來。信中了解坂井小姐仍在寫詞,也想再舉辦演唱會。如今回顧起來,我所認識的坂井
小姐,無論哪個時期,都相當自律。私底下的時間,會繪畫、打高爾夫、與愛犬玩耍,自
己做首飾等等,似乎也過得很開心。但我所直接接觸的坂井小姐,是位為了做出自己的作
品,永遠渴求進取的女性。」
(神舘和典)
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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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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