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力量」和大伙共勉之

看板Oasis作者 ("我已經五年沒訪客了")時間23年前 (2002/01/01 07:36),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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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力量 楊照 我和你一樣,曾經驀然驚覺到:音樂在生命中的重要性不知如何,竟消退如是。 我很能了解你的形容:音樂變成一種習慣,再從習慣變成背景。有的人以為我們這樣子 就叫做喜歡音樂,就叫做音樂愛好者。因為沒有音樂時,我們會渾身發躁不自在, 我們離不開音樂。 可是只有我們自己最清楚,有些東西消失了。對音樂、對歌曲真正的感動, 這種感動的力量其實才是音樂的靈魂。可是感動與否的差別是非常細微的, 表面上不太察覺得出來,事實上我們也常常故意不去察覺。只有在最冷靜、最誠實的 短暫瞬間,一絲絲一分分悵惘爬上我們心頭,才讓我們逃躲不掉。 有很多時候,我們的作法,說穿了只是努力在向別人和向自己說服,要別人和自己 相信,音樂還在這裡,在生活裡,在心裡。可是我們畢竟掏不出心來。掏得出來的 都是表面的。年輕的時候,我們不需要這麼多表面的證明。需要表面的證明正是 內在逐漸空虛、焦皇的徵兆。 所以我們變得很愛談論音樂,而且只能用批評、挑剔的方式談論,展示我們懂音樂, 展示我們異於初入門者的獨特敏感、高超品味。所以我們熱衷蒐集音樂的有形成品 和種種資訊。我們避免再聽收音機,怕自己的品味被電台DJ污染,這是一個理由。 另一個理由是聽電台不像蒐集CD一般,可以拿來向別人炫耀。 我和你一樣,會有幾個時刻,懷念起年少聽音樂的經驗。那裡面有一種濫情、 有一分粗糙,還有一股未經世事的好奇。那個時候我們都是雜食者,因為還不懂得 要拿什麼標準去挑剔。收音機裡時時刻刻流出來的聲響,對我們都是新鮮的。弔詭的是, 聲音雖然新鮮、雖然從來不曾接觸過,可是卻絕對不陌生。第一次聽到時,我們就自然 主動地找到這音樂和我們生命的連結點。 不管是古典音樂、搖滾樂、民謠、「現代民歌」、爵士還是鄉村風,不管是巴哈、 老鷹、小河漟水、秋蟬、小阿姆斯壯還是卡本特兄妹,我們的心是不設防的。 在每一種音樂裡都聽到自己。音樂與自我之間沒有什麼客觀的隔閡。我們是最自我 最主觀的,每一段音樂原來都在向我們講話,也都在為我們講話。我們是如此急切地 要傾聽別人、也要找尋代言人向世界發聲。 那麼多的代言人、那麼多的感動。所以我們的生活充滿音樂。音樂和感動是永遠 分不開的。那絕不是習慣、不是背景。 這種時代當然過去了,你說現在的年輕人不再這樣感動了。這點我不清楚。 可是我倒是無論如何不同意你接下來的結論。你說現在的音樂庸俗了、商業化了, 所以沒有感動人的力量。 我不覺得這是音樂性質的問題。問題應該是出在我們自身生活的改變。 我們自己不再有那麼強烈的衝動想要對世界發表那麼多感想、那麼多意見。 我們也不再好奇別人想要藉音樂吶喊些什麼。 真正逝去了的是這些,在我看來。我承認像當紅的女歌手席琳狄翁(C'eline Dion), 她的歌是夠媚俗、夠商業化了。裡面有一套你知我知的操弄人們耳朵的方式。我當然 無法在裡面獲得什麼感動。可是那天聽ICRT,聽到有人點狄翁的〈夢的力量〉(The Power of the Dream)給所有一同在台灣工作的菲律賓同胞,那種感動突然回來了。 我想像著離鄉背井的這些菲律賓朋友們,他們會在狄翁的高音裡聽見些什麼。 除了我們聽到的,他們一定還聽到一點溫柔、一點吶喊、一點希望。 我還是受不了歌裡後段的合唱處理法,可是這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歌曲在替某些人說出對夢想的互相扶持,以及對其他失去夢的人小小的提醒警告。 (收錄在 "Caf'e Monday" 一書,1997年11月聯合文學出版) we see things they'll never see or hear, mates... Cheers! 你聽到了什麼? Patsy "Gallagher" -- 日子過著過著,我們不會覺得這裡少了一篇散文、少了一篇小說; 可是時時刻刻我會感到內在的某種虛空與饑渴,覺得在這裡, 面對這樣東西、這個人、這份感動或恐懼、這道閃逝的光芒, 應該有一首詩、或一句詩,應該有的。 --楊照/“也許有一天,可以找到這樣一首詩”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140.136.226.42
文章代碼(AID): #yCFPj00 (Oa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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