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給壹玖柒陸的十九封信之八
太匆忙了,什麼都還沒能改變。
太匆忙了,什麼都還沒有準備。
淋濕的雨天娃娃,莫名其妙的給了我一個吻,
彷彿回到17歲的某個下午。
-《雨天娃娃》
* * *
Dear Kai:
南投的雨下得格外地大,是在台北已經很久沒見過的大雨。
即使坐在車裡,也能聽見打在窗上清晰的雨聲,啪答啪答,外頭
已是霧濛濛一片。
紅葉國小座落在埔里上方,霧社下方,入山後開車大約要一
個小時。我們在那裡落腳,然而,雨下得實在太大,無論是露營
或烤肉都不適合。正當大家一籌莫展時,BOSS從下方的部落集合
場打電話過來,向我們描述一個不錯的場地。
大夥在梅村放下行李開始生火時,當地的小朋友們正在球場
打球,我們將事先準備好的自製五人制小球門擺至定位,興奮地
踢起球來。山裡的雨仍舊瘋狂下著,但躲在鐵皮屋下的我們絲毫
不受影響。不一會兒,也許是看到足球感到十分新鮮,當地的居
民也都一起上場同樂。我們開了幾瓶啤酒請他們,他們也因為我
們的偶然來訪殺了一隻大鴨子宴客。在原住民語中鴨子叫Bibiy,
小男孩對山的那頭放聲大喊:「Bibiy,早死早投胎」,讓人不禁
無語。
生活在梅村的居民不多,約莫只有七戶人家。村裡只剩下中
年人與小孩,年輕人大多下山找工作,只偶爾看見一兩位高中年
紀的女生。當地女性都十分美麗,自然純樸的那種,她們也不化
妝,但全身都散發空靈之氣。入夜之後,大家升起小火。我們將
帶來的玉米整串丟到火上去烤,沒有加上錫箔紙或烤肉醬。大約
十分鐘後玉米內部的水份開始滲出來,於是我們將覆蓋其上的鞘
剝去,讓它們直接碰觸營火的溫度。
從集合場往山林裡走一小段路會看到螢火蟲,但可能因為並
不鄰近水源,只有出現零星的幾隻而已。捕捉螢火蟲的方式十分
簡單:首先先鎖定一隻正在飛著的螢火蟲,利用雙手迅速將其包
住。牠們被捕獲後只會向上飛,因此,只要將手心朝下蓋住牠們
,周圍不用屏蔽也不會逃脫,是十分單純的動物。
將捕獲的螢火蟲放在手背上,牠們會像找尋什麼似地往高處
走,屆時並不發光,要直到最高點牠們才會從尾部放出耀眼的黃
色光芒。然後,就像村上春樹的長篇小說《挪威的森林》中所描
寫的一樣,螢火蟲向上飛去許久之後,我的眼中還殘留牠在空氣
中劃下的金色絲線,我像是想從那空間吸收些什麼一樣地伸手,
卻什麼也沒留下。
回到野帳營地裡,玉米已經好了,刷上烤肉醬後散出十分完
美的香氣。隔壁的卡式瓦斯爐正煮著今晚晚餐的長麵條,肚子餓
的時候真的吃什麼都好吃,配上豆瓣沙茶醬就可以大吃三四碗。
填飽肚子之後,我們到當地著名的紅香溫泉泡湯。原先的露天浴
池暫不開放,只好窩在上方蓋有鐵皮的室內澡堂裡。
溫泉是碳酸質,水溫頗高,從山上的湧泉處直接接一條水管
進來,水流量頗大。當地的原住民也過來洗澡,外頭仍然下著大
雨,但裡面蒸氣瀰漫。
泡了十分鐘後有點承受不住,於是走到外頭透氣,大雨從天
上降下來成了天然的三溫暖,比泡在冷水池中還暢快。我閉上眼
睛呼吸,張大嘴接著落下來的雨水,谷裡的溪因為降雨過多呈現
山洪狀態,室內的原住民朋友們說著今天那些路段又發生了零星
的土石流,我們與他們自在地閒聊,就跟多年不見的好友一樣。
同行的夥伴們坐在鋪好的帆布墊上玩撲克牌,爐子持續烹煮
餘下尚未吃完的麵。最後,我在山間獨特的蟬鳴聲與營火燒烤木
炭所產生的劈啪聲交雜下入睡,落入一個似乎永無止盡,溫暖而
寧靜的夜晚。
在那裡,我想起雨天娃娃,
以及充滿甜蜜與酸楚的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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