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永豐的三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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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園—獻給秀貞與她的朋友們
先前像抽血
後來像骨髓流失
現在像地層下陷泡著水
–我們這村子
吐息愈來愈漫長
晚餐過後
都市回來的人
散步村子外圍
他們向北望、向西看
想測知繁華離我們
到底已多遠
縣長政見拚觀光
立委跑場講科學園區
村民大會另一派駡嚎哮
主委照舊請脫衣舞謝神
唯一興旺:築路、造橋
加堤防、鋪柏油
兩派樁脚相爭業績
村民漸漸恨土、怕草
懼河又討厭路彎
有人醒覺
主張農業有機
老人咕咕嘰嘰
講田地中毒深切
即時停藥全身壞爛
只有屋角路邊的菜園
不論經濟好壞、哪派當權
不管天災地變、市場轉變
只要村裡還有人
哦!應該講還有婦女們
絲瓜、蕃薯葉、拔樂等等
諒必吃不及、送不完
潦菸、潦酒、潦茶葉–
男人辯、男人怨、男人嘆
但是三個媽媽勤奮
贏過市場
贏過工業區
贏過新橋大路
帶著過剩的蔬菜水果
照母親、婆婆所做所教
她們交通親朋、往來鄰居
我們這村子勉勉強強
不讓沒落給淹掉
關於j的三首詩
j
很容易變成陌生人。
習慣去邊邊,
瞧這個世界。
不喜歡英文裡的「I」;
那像紀念碑,
到處要大寫。
不喜歡市面的「我」,
像上架的刃,
教人緊張。
她瘦弱,
想多於說;
背有點駝,
脚步拖著–
覺得自己像j
小寫的j
左手
第一次伸手拿食物
被母親的驚駡嚇住
第一次握筆寫字
引來導師的鞭子
不想握手
j長大後
右手老是出界
握不準這個世界
左手沒有名節
不准握這個世界
母親和導師
令j的雙手弱視
只讓她看見
這世界的極端
聲音人
在以流浪為題的音樂節上(註)
如果能有超出聽眾的角色
j想成為觀眾席後面
調整聲音的工程師
開始時j有罪惡感
音樂演出這麽棒
她的靈魂應該要被拎起
去流浪的
理智的線扯住j
j從耳朵望出,發現
麥克風、喇叭通通不見了
卻沒有人注意觀眾席後面
那位音響工程師
好巧妙的音控,j想
聲音是那麼自然
機器與聲音的關係
反而不見了
連帶消滅了
控音者的存在
理智的線糾纏;她想
在這個處處流浪的人世間
如果能有超出聽眾的角色
j想成為觀眾席後面
那位聲音人
在南方城鎮與沒落慢舞的七種方法
1
搬開電視
重新擺置你家客廳
2
拿出掃帚
清清門前屋後
順便掃掃鄰居的
3
找幾件讓你發呆的小收藏
想幾位沒北上的失聯兒伴
選一個鉛灰色的週日下午
連連看
4
挑一首曾讓你快樂的歌
你還唱得出一半的
走去最寂寞的巷子
唱給風與老人聽
5
去探望你的樁腳或代表
坐下來跟他們喝一泡茶
告訴他們
你們辛苦了
建設够了
謝謝啦
我們能不能想想別的
6
回想你所屬的人民團體
跟幹部說壞勢你很久沒開會了
下次你一定不缺席
有什麼你可以做的
7
帶著你的身分證
路上採一束野花
去離你家最近的圖書館
告訴館員
你要辦一張借書證
借你的人生第一本書
謝謝你們假日還開著
這束花是野生的
送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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