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只會演戲的笨蛋
其實他還滿一般的，不像時下的ABC藝人，有著名字拗口的外國學歷，也不懂什麼特殊才
藝；說他平凡絕對不是謙虛。
再仔細想想，他好像也不是特別顯眼；既不會搞笑耍寶博人一粲，也沒有六塊肌、八塊肌
可以讓人尖叫；讓人眼花撩亂的風景裡，他像是那片靜靜的背景，陪襯著別人的喧嘩。
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這個人有點鈍感。問他生活中開心或不開心的事情，臉上都只是淡淡的
，不會擠眉弄眼地故意假笑，也不會歇斯底里地裝哭；那些可喜的可憎的，對他來說彷彿
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所以說他聰明嗎？一點也不。人人爭搶鏡頭的時候，他悶悶地躲在一邊；別人教他如何才
能討人喜歡的法寶，他好像也有聽沒有懂。販賣自己情感經歷以求出名的藝人不知凡幾，
他卻固守自己的內心不肯隨人起舞。幾個月一次的留言讓守候的人等得快發瘋，內容也有
著讓人捉摸不定的游離 - 「在小吃店一個人吃麵」，孤獨而另類的跨年法，連習慣他內
向個性的粉絲們都大開眼界。
在演藝圈，成群結黨可以創造話題，不太有人在意這一類的逢場做戲，哪怕是蹓個狗、吃
頓飯，都可以讓捕風捉影的記者炒上好幾個月。但是我們現在要說的這位先生，他拍戲時
只讀劇本，不拍戲時只打球，在這樣燈紅酒綠的圈子裡，他選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
自己的農田裡，默默地種植著只屬於他自己的樹苗。
他安靜。他老實。他很固執，腦袋裡想的只是如何讓樹苗長得健康，可以抵擋風雨。
對啦，我說的是親愛的霍小華同學。
那天看了雅虎聊天室，覺得小華放鬆了。四年前他剛上蕃薯藤聊天的時候新紅乍紫，面對
現場的緊張與手足無措變成了影迷眼中的純真與羞澀，與現在侃侃而談的他截然不同。我
也愛他那份手足無措，可是在這圈子裡，那樣子是很辛苦的；說到底，我竟有點把自己的
快活建築在他的壓力上頭了。
當然，如果你問他現在哪個衣服的牌子最紅，他還是一樣答不上來；問他流行的網路笑話
，他也只有搖頭傻笑的份。可是他可以跟你講粗暴的演法有幾種，這當中細微的區別又在
哪裡；「不是正派的好人，有心機卻又不算反派」，這樣子的心態要怎樣去演。當觀眾的
我看就看了，最多就只是說一句「演得真好！」，渾沒想到事前要在劇本上下過這麼深的
功夫。聽一個朋友說，「屋頂上的綠寶石」的編劇在看過電視播出版以後驚叫不絕，彷彿
他心裡頭的周念中就那樣子走了出來，還要更勝三分。
在他那份對演戲的談笑自若背後，到底吃過多少苦，忍過多少寂寞，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辛
酸？看著笑顏依舊純真的霍同學，我又是感傷，又是以他為傲，因為我可以看得出，四年
來他默默種著那棵名為「演技」的樹苗，已經舒枝展葉，在陽光裡暢快地呼吸著。
我很喜歡「料理東西軍」這個節目，吸引我的不是那些頂級美食，而是提供食材的人們對
於手中孕育的食材所抱持的那種愛與熱情。還記得有一回播出京都傳承三百年的豆腐店，
高齡八十歲的老婆婆清晨即起，用滿是皺紋的雙手拿著長竹筷，小心翼翼地從滾燙的豆漿
桶裡撈出豆腐皮。那一張張薄如蟬翼的豆腐皮晾在黎明的太陽中，透著光，也透著老婆婆
超過六十年的手藝與堅持。這種堅持，只有「Kodawari」一詞可以形容。
日語的「Kodawari」不僅是單純的「執著」，而是執著到近乎頑固的程度，或許可以稱之為「
執念」吧。
而霍小華同學最吸引我的，正是他對演戲的這種Kodawari。不在乎世俗的評價，也不懂得走討
巧的捷徑，只知道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劇本（或是茄子、大白菜、豆腐皮…），日
復一日地琢磨再琢磨，用一種接近自虐的熱情和規律，在打磨拋光自己的心靈。在現在這
種講求短期投資報酬的社會裡，這種人不只是「怪ㄎㄚ」，更是「笨蛋」！
其實我覺得霍同學並不笨，只是我們自作聰明；霍同學也不難懂，只是我們的心思不再單
純。
我最尊敬的日本作家山崎豐子老師謙稱自己是「只會寫小說的笨蛋」，而李安導演也說自
己是「除了電影以外一竅不通的笨蛋」，所以我想用「只會演戲的笨蛋」來形容霍小華同
學，也算得上是至高的讚美吧。
這個世界想一步登天的聰明人太多了，多得讓人不安，還是大智若愚的Kodawari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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