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時效的欲望之翼3

看板Leslie (張國榮)作者 (北極鯨魚)時間20年前 (2005/09/13 23:36),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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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阿飛正傳》中的欲望之翼 《阿飛正傳》是一個發生在六0年代的愛情故事,對王家衛而言, 「愛情在六0年代是一個很長很大的病,愛一個人可能是廿、卅年的事,現 在卻可能只是個小感冒。」(王家衛:1991)於是,旭與珍的愛情故事從一 九六0年四月十六日下午三時前的一分鐘開始,悄悄蔓延至2046,儘管《204 6》像是要把所有片段的過去一一縫補起來,但是王家衛在時空中延異的故事 再也無從綴合,於是飾演珍的張曼玉在《2046》只剩下特別演出的鏡頭,而 飾演旭的張國榮無論是劇中或現實也不可能再參與王家衛電影的演出了。 旭老愛說一則關於沒有腳的鳥的傳說。 我聽人家說,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可以一直地飛呀飛,飛得 累了便在風裡睡覺,這種鳥兒一輩子只可以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 時候。(王家衛:《阿飛正傳》1990) 影片中第一次出現這個傳說,是在旭與舞孃露露發生一夜情之後, 隔天下午三點露露問了旭時間後便欲離去,露露離去後的房間,旭一個人躺 在床上抽著煙,像是嘆了一口氣看著露露留下電話的紙條,旭畫外音這時講 著這一則傳說,講完的那一剎那,旭起身對著鏡子跳起舞來,音樂也同時進 來,旭踩著自戀的舞姿在房間裡自在遊走,鏡頭隨著旭的舞姿移動著,但並 不跟進,而像是窺視著透過窗簾、鏡子倒影看見旭的自我陶醉。 影片中旭自承自己就是那一隻沒有腳的鳥,旭也對那樣自我建立在 風中的淒絕而陶醉不已,旭用這樣的傳說掩飾自己的浪蕩、不負責,在愛情 的世界裡不到最後不願承認自己最愛的是誰,在這樣的愛情面貌底下,原來 包裝的是旭一出世就被遺棄的創傷。 當傷痕無法達到撫平便成了藉口,讓旭不想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所 以旭養母也看不慣這樣遊蕩的日子,而提出想要擁有自己的生活,旭因為從 養母那得不到親生父母的訊息,硬是要強留住養母,一直以來彼此依靠的兩 人拉扯起一場互相折磨情感的家庭劇碼。究竟旭的養母是不是真的有老頭子 給的承諾,願意帶年華已去的她到美國頤養天年,觀眾並不能看到是不是有 這個老頭子,但是可以看見的是旭養母並不願意旭知道自己是養子之後就馬 上離棄她,留不住旭的家養母也想要放手了,飛去美國成了旭養母保留自己 天空的可能。 而離開了珍、離開了露露、離開了養母、離開了香港,旭沒有停止過飛翔的 翅膀這次要到菲律賓見親生母親一眼。同時每夜出現在旭租賃公寓附近巡邏 的警察,也放棄等待珍的電話,跑船去了。從澳門來到香港工作的珍,又從 香港回到澳門,又來到香港;同樣失去旭的露露則靠著變賣旭留下汽車的錢 ,飛往菲律賓不放棄尋找旭的任何可能。 雖然只有旭說著那隻無腳鳥的傳說,這一群癡男怨女以各種不同的樣貌展開 他們欲望的翅膀,追尋他們生命中最欠缺的那一部份,無論是否清楚飛翔的 方向,他們都毅然決然地向前不斷飛去,那怕是身在異鄉,甚至客死異鄉都 無法改變,是又驗證了電影一開場的宣告:這是一個事實,你不容否認,因 為已經過去了。 因為已經發生的過去,所以無能改變,也因為已經發生的這個過去,所以迎 面而來的現在是早已經在過去便註定了的未來。而那個過去了的過去,因為 更久遠的命題,而存在著發生的可能,那是每個人欲望的本能,為了保持自 身價值的完整性,也就是黑格爾(Hegel)所說的自我意識,經由自我意識 的價值確認,而給予存在的確信。 需要與被需要之間、愛與被愛之間,以旭為一個強勢地主動者的生命圓圈, 繞著這個圓圈畫成其他部分重疊的生命圓圈,旭尋求被愛的對象的同時,只 是為了在生命的最初遺落的一部份,強制性的要求被愛、被擁有,不管是對 養母或者是任一個女友。而這個需要愛的對象,其實指涉的不只是旭,只是 透過旭的強烈表現,達到其他對象的某種程度的隱喻。 命題的中心是,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雙欲望的翅膀,用來尋找自我認知的肯 定,而這個過程可能折翼卻不能停止飛翔。 一旦進入了生命的行程,啟動的就是一連串無法改變的過去,一個生命的圓 圈,如果把過去的時間線性化,那麼所有的歷史都在每一分每一秒影響著每 一個人一生的命運。如果觀看這一群癡男怨女他們注定彼此掛勾的生命圓圈 ,其實也象徵著所有人類的生命的欲望,那是一個肯定存在的過程,只是影 片中投射為對愛情的渴求與佔有的欲望,而這個欲望又必須依靠著自我建立 出生命的範圍大小,而決定是否滿足於這樣的自我價值認同,展開的欲望之 翼飛得越遼闊,離開初生之地越遙遠,彷彿就可以觀看更巨大無形的風,那 風承載的是所有人共同的命運,生存在同一塊土地上彼此緊緊相繫的共同體 ,即使飛得再遙遠也跳脫不了只能在風中停留的宿命。 難道真的沒有別種可能了嗎?王家衛花了那麼長的時間,似乎也在尋找其他 可能,但是所有的電影裡,似乎看不見王家衛想要改變這樣的宿命,因為過 去的已經完成發生了,無法改變,就像《花樣年華》中張曼玉小孩的隱喻, 那個孩子他沒有經歷過出生之前的歷史,但他一出生就要面對母親難解的心 事,而且這是他無法改變的,因為它已經過去了。 或許孩子不可能改變過 去,那麼未來呢?悲觀地看,縱如放蕩的旭不也曾是孩子嗎?然而因為他無 法改變的過去,導致日後無法改變的人生價值觀,似乎可以導引出另一個問 題,即時間的有效性,如果在有效期限內,人與時間賽跑,是否可能會改變呢。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71.145.233
文章代碼(AID): #139l84-p (Les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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