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入了運動世界
我進入了運動世界
清晨的大操場上，一群穿著背心短褲球鞋的孩子，賣力地進行耐力跑，腳步聲、喘息
聲，加上教練的吆喝聲，充斥在這寧靜的校園中。清晨的太陽只不過在東方露出個臉，這
群孩子卻已經練習了好幾回合了，待天色大亮，校工將學校大門敝開，同學們陸陸續續到
校了，他們才結束集訓，回到各自的教室去，開始另一種學校生涯。
這是田徑隊每日集訓的畫面，我正是中學田徑隊的一員。自從小學的好友阿年發掘了
我的運動天賦之後，運動與我便結下了不解之緣。
從前的我只知道悶頭讀書，運動對我而言，彷彿只是奢侈的享受。直到有一次體育課
，我的短跑成績遠超過其他同學，老師見我一副臉不紅、氣不喘，絲毫沒有用盡全力的模
樣，竟開始懷疑馬錶的準確性來了！
我很清楚自己能跑，而且速度一向比別人快。但求勝並不是我接觸運動的主要原因；
在比賽的場合裡，太過關心比賽結果，只會徒增壓力而已，我通常是以另一個角度來看待
一場運動比賽，用一種超然無欲的態度面對。
我不希望前頭有人擋住！我要享受直接迎風的快感！這句話可以詮釋我參與運動的所
有心情。為了達到這小小心願，我就會加快腳下速度，一連穿越前面的選手，然後追上跑
在第一位的選手腳步，進而超前他，享受那涼風撲面的快感。
也因此，比賽結果對我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完成了那個心願。
這番話看起來好像是某位高手所說的臭屁話，但事實正是如此，無欲而為，所獲得的
成果往往最美。
有一回班際比賽，場中就和我隔壁班的一位同學在廝殺，那天對方狀況似乎不太好，
很反常，落後我很多，眼看再跑三百公尺，冠軍就非我莫屬了，可是我卻做了一個奇
怪的決定，減慢跑步的速度，故意讓那位氣喘吁吁的同學追上我。
全場一陣驚呼，不明白我為何突然慢下來。五十、四十、三十公尺……那位同學和我
距離越來越近，我幾乎可以聽到他在我身後喘息的聲音。當他快超前我時，我再用正常的
速度繼續向前跑去……
結果，當然仍是我贏了，但至少這位同學沒有落後我太多，總算保住了面子。運動比
賽本來就有點殘酷，我清楚這遊戲規則，但當那位同學汗流浹背，用盡全力的模樣映入我
眼中時，我只想到一點：不要贏他太多！所以我在速度上做了調整，當時我決定這麼做，
的確是個險招，萬一我沒能趕上呢？不就白白犧牲了全班的榮譽？
但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這一層，因為班上爭取榮譽的觀念，並沒有長駐在心頭。所以我
並不算是一名優秀的運動員，因為那份奪冠的熱忱並沒有在我心中燃起來。
而我也不是運動場上的常勝將軍，也曾有過敗北的挫折。
那回是我代表學校，參加香港全區運動比賽。還記得比賽的項目是兩百公尺短跑。
那天下著濛濛細雨，天氣有些冷，比賽場地是一個大型的運動場，許多學校都派了代
表參加，所以到場的觀眾很多，全場幾乎座無虛席，當我穿著運動夾克，悠哉的從運動員
休息室走出來時，不禁嚇傻了眼！
我這輩子何嘗見過這麼多人？這下又把我好不容易隱藏起來的自閉和內向，全逼了出
來。這時，我們學校派來的啦啦隊，又很不識相地高呼著我的名字，然後全場幾萬隻眼睛
便全集中到我身上。我幾乎已經看見有人正對我評頭論足，指指點點著。
裁判要選手就跑道位置了。我立在跑道上，蹶著屁股準備起跑，但兩條腿就像節拍器
一樣，不停打顫。
「砰！」起跑槍聲響了，我身旁的人早就如箭矢般激射出去，只有我還留在原地發愣
，待我回神之後開始跑時，已遲了別的選手兩秒半了！
出師已經不利，又加上過度緊張，完全使不上力，以前在操場上汗水淋漓，輕盈奔躍
的感覺，我竟然捕捉不到，一心只想快快結束比賽，好忘了這場惡夢。
那天的表現奇爛無比，不但拿了個倒數第一名，而且跑出來的秒數在很離譜。一看見
我這樣失常的表現，全校師生為之倒彈，不明白我的表現怎麼會差這麼多，只有我心裡明
白，自己是被滿滿的觀眾嚇到，臨時怯場了。
沒想到第一回能在正式的場合中大顯身手，就在慘敗的情況之下落幕了！
之後，隨著參賽的經驗越來越豐富，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表現可圈可點，相對地，
也為我的學校生涯增添了不少光榮的回憶。
印象中最累的一次，是代表學校參加少警學校（Cadet School）舉辦的一萬公尺障礙
賽，正常人徒步一萬公尺就會喊腿軟了，更何況是又跳又爬又攀又鑽地走一萬公尺？結果
那場比賽我被折騰得好像一條抹布，全身上下沒一處乾淨，手肘、膝蓋擦破了不算什麼，
連體力也好似被吸塵器抽乾了似的，軟綿綿地，痠痛不已。這輩子我還是第一次這麼累過。
參加這次障礙賽，我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因為參賽者大部份是少警學校的學校，那
體格真不是普通的驚人，比阿諾還阿諾，一塊塊的肌肉隔著衣服，鼓出嚇人的弧度。這群
學生每星期都必須在這塊場地上練上個數小時，那些障礙賽對他們而言，就是走平地那樣
簡單。
而那比賽場地更是嚴苛，上山坡、下泥地、匍匐前進，攀繩爬索等等，簡直是把人當
猴子來耍！完了！完了！這下可慘，我不禁懊惱起自己為何答應學校，來參加這場折騰人
的比賽。
參加的選手很多，比賽開始時，保守估計有五百人左右，一大圈人擠在起點準備待命
，看起很像馬拉松。槍聲一響，我就好像受了催眠似的，精神全來了，一心只想求勝，也
不管這趟路會有多麼困難。
這一起跑，接下來便是一個多小時的體罰，我不管身上沾滿了泥巴，手肘磨出了血跡
，全身汗水有如水龍頭般流個不停，還是奮力前進。
障礙路程最後的三百公尺，是一個極陡的大斜坡，斜坡兩旁站滿了圍觀的人群，爭相
目睹最先到達終點的人是誰？許多體力、耐力過人的高手，迅速地攀上斜坡。第一名到達
終點……第二名、第三名也不顧人後，眼看著前十名都已經誕生了，而且少警學校的學生
就占了九名，這結果完全在眾人的預料之內，而我，還在後面掙扎著。
終於，我也看到了那個大斜坡，也看到兩旁群眾的「夾道歡迎」，這似乎對我有股強
大的「催化做用」，我該死的好勝心又在作祟了，我在眾人面前擺出高手姿態，急起直追
，追過最靠近我的一名選手，又趕過了另一個人，兩旁群眾的叫好聲更大了，我也看到了
教練一臉錯愕的立在人群中，他的表情好像在說「那麼賣命幹什麼？人家第一名都在一旁
納涼了，再怎麼拼命也不會贏啊！」
可我在乎的不是這些，不管是否有奪魁的希望，我只想知道，倘若自己拿出最好的表
現赴賽，在這高手雲集的場合中，我又能得到第幾名？
這念頭塞滿我心頭，也不管腳下的肌肉重得提不起，仍舊把大斜坡當平地跑，我的下
意識告訴我，衝過終點的時候一定要擺出最棒的Pose。
當我順利抵達終點時，我知道自己排在第三十名左右，全場大約有五百人參加比賽，
我能有這樣成績，已經相當不處了哦！
大概是體力用盡，我就像是隻軟腳蝦一般，雙腿一癱，就這麼倒在終點，還好讓教練
和同學扶我到一旁休息的呢！
好辛苦的一次經驗，我記得隔天早上起床，那兩條腿痠得不像是自己的，連續幾天都
沒辦法正常走路呢！
當我在拍電影〈報告班長 4〉時，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導演都認為我這個沒當過兵
的香港大男孩，肯定過不了這一關，他們還憂心忡忡的對我說：「有場障礙賽的戲要拍，
你先有個心理準備！」
當我了解那場所謂的「障礙賽」僅有四百公尺時，忍不住「噗哧」一笑，比起那場一
萬公尺的障礙賽，真是小巫見大巫。不過，我不打算把那場轟轟烈烈的比賽告訴他們，讓
他們看看我的表現。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他們目瞪口呆的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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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ngelvic 來自: 61.224.216.169 (07/16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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