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趙薇 以沉默對抗〔轉載自﹕時尚芭莎BAZAAR）
轉自一本雜志 時尚芭莎BAZAAR
(有點長^^" 但的確寫得不錯)
她無疑是明星裡的一個異數。無論發生什麼﹐外界驚濤駭浪﹐她卻從不辯解。“我現
在很難總結自己﹐因為總結總是非常幼稚的﹐因為我在不停變化著。”她不認為自己
是悲觀的。雖然在談到某些話題時﹐她緩緩抬起了頭﹐好象在苦苦思索一件年代久遠
的事情﹐一件不可言說的事情﹐又沉默了。
“日子就是由大悲傷和小高興組合而成的。”
“挫折好比人生旅途的節點﹐是一個人成長的基石。”
“對青春的強留就是一場空虛﹐所以我現在要更加真實地面對自己的追求﹐
多做自己想做的。”
…………
以上是網絡上薇迷為趙薇整理的“薇語錄”﹐足足兩萬多字。拿著打印的厚厚一摞遞
給趙薇﹐她很驚異﹐笑著說﹕“還真是我說的﹐不過好像把我給神化了。”她笑起來
的時候眼角有細小的紋路﹐這是時常笑的女子才有的特征﹐但大眼睛裡卻有一種迷蒙
的顏色﹐增添了幾分倦意。她周身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同命運掙紮很久﹐忽然宿命
般感悟到平靜的人。
如果一個演員在成名作中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她很有可能成為一個“特型”演員。趙
薇曾經被這樣的預言籠罩﹐因此她努力跳出了他人給出的命運讖言﹐努力在銀幕上塑
造了不同的角色。從《綠茶》中的雙面女郎﹐《玉觀音》中命運多舛的女警安心﹐《
情深深雨蒙蒙》中敢愛敢恨的依萍……直至剛剛熱播過的《京華煙雲》中的姚木蘭﹐
尚未拍攝完畢的《姨媽的後現代生活》中的女大廚。也許沒有一個形象能夠取代人們
對那個眼睛閃爍﹐活潑好動﹐口沒遮攔的“小燕子”的記憶﹐但在緩緩流淌的時光中
﹐趙薇發生著特別的變化﹕這對一個女人來說﹐也許不是什麼好消息﹔但對一個女演
員來說﹐卻是孜孜以求不可多得的質變﹐趙薇洗掉了“小燕子”式的單純跳脫﹐甚至
是“內心空白”的清澀﹐有了脫胎換骨的成熟魅力﹐以及知性女人才有的韻味。
趙薇屢屢提起十分喜愛的法國女星伊莎貝爾‧於貝爾。趙薇喜愛她的原因並非是有這
等成就的野心﹐而是這位女演員精湛的演技﹕“她像長在時間邊緣的一隻蒺藜”﹐用
美麗的甚至乏味的外表﹐飾演那些內心激情澎湃的角色。雖然人們尚未見到趙薇在《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中的表現﹐但她的劇照已經曝光──從紅色劣質皮衣皮褲﹐艷粉
毛絨發帶和濃妝艷抹的臉就可以看出﹐她竭盡想要表達的是﹕外表的美麗對女演員來
說不過曇花一現﹐唯一重要的是精湛嫻熟表現不同人物的能力。趙薇粗略講了這位女
大廚的性格特征──粗俗、潑辣、善於吵架﹐這與事實的趙薇毫無共同之處﹐但這樣
的反差正可以說明﹐趙薇並不懼怕顛覆形象﹐甚至是青春流逝。
但她懼怕被誤解。一度趙薇看上去不那麼快樂。拍攝《還珠格格》之前的趙薇﹐有諸
多逸聞流傳﹕比如兒時的她性格十分男性化﹐在謝晉藝術學校時又十分憂鬱和自閉﹐
《還珠格格》讓她變得外向起來。對這部戲帶來的變化﹐趙薇說﹕“我喜歡這個角色
﹐因為她治療了我的憂鬱癥。當然﹐也帶來不好的東西﹐比如說讓人覺得我是個白痴
都有可能。”其實關於兒時經歷﹐趙薇有過這樣的感觸﹕“凡是功課特別好的孩子都
早熟﹐比如家庭破裂或者家裡特別窮的﹔而比較幸福的人在同樣的年齡通常還糊裡糊
塗。”趙薇的童年是幸福的﹔家境雖不顯赫﹐卻平靜美滿﹐因此現在的她還是“糊裡
糊塗”。幸運讓趙薇突然成為風口浪尖的任務﹐但在需要圓滑﹐世故和心計的娛樂圈
﹐她顯然還沒有準備好﹐面對突然出現的變故﹐事故甚至圈套﹐因為不知如何處理﹐
她總是長長的沉默。2005年8月﹐趙薇獲得華表獎優秀女演員獎﹐頒獎現場她一襲黑
色禮服﹐笑的燦爛卻似有憂傷尾隨。
與趙薇“分享”她的語錄時﹐總能看到悲觀的語句﹕“一個人若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便
知道合不合適﹐就不會有煩惱了。”“作為演員﹐不可能把好的都留給我﹐壞的統統
不要﹐這就是我的生活。”“我隻有一張嘴﹐實在沒有精力和大家解釋。”趙薇說這
隻是當時的想法﹐現在並非如此﹐“我現在很難總結自己﹐因為會發現總結是非常幼
稚的﹐是自己想當然的總結。我現在不給自己總結﹐是因為我在變化。”她不認為自
己是悲觀的。雖然在談到某些話題時﹐她緩緩抬起了頭﹐好象在苦苦思索一件年代久
遠的事情﹐一件不可言說的事情﹐又沉默了。但她也活潑地管造型師討要咖啡﹐會講
述坐飛機時的笑話引來 哄堂笑聲。她說﹐其實我很快樂。
BAZAAR﹕聽說在《姨媽的後現代生活》裡﹐你演個村姑﹖
趙薇﹕是個粗俗的女大廚﹐非常潑辣﹐不過刀子嘴豆腐心。有很多罵人的戲
﹐拍著過癮﹐可對我真是個挑戰。
BAZAAR﹕聽上去很顛覆呀﹐你總在嘗試新的角色﹖
趙薇﹕我不是特別在乎重復﹐但重復多了就會深入角色。這事兒就像學打台
球﹐ 學會了﹐再學踢足球﹐是個熟練工種﹐重復既有好處也有壞處。比如我演完《
還珠格格》﹐就會演開朗的人了。好的演員是什麼都可以演好﹐或者即便隻演一種類
型的角色﹐別人也替代不了﹐像我喜歡的法國女演員於貝爾。
BAZAAR﹕你本身是個開朗的人嗎﹖你覺得《姨媽的後現代生活》是個挑戰嗎﹖
趙薇﹕我覺得我挺開朗的﹐拍《還珠格格》之前﹐因為離家上學﹐有點自閉
和憂鬱﹐拍完了之後覺得整個人又活潑起來。不過基本上我既喜動又喜靜﹐動靜皆宜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裡的那個角色確實跟我本人性格反差很大﹐當時許鞍華導演
懷疑我能不能演﹐但我還是想試試。現實生活中我最不會跟人吵架﹐曾經在停車場遇
到碰瓷的﹐當時對方巧舌如簧﹐我就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遇到這樣的人﹐真是感覺心
有余而力不足。
BAZAAR﹕這是不是也比較像平時媒體對你誤解的時候﹖
趙薇﹕唉……怎麼說呢﹖（皺眉、沉默）
BAZAAR﹕演《京華煙雲》時﹐你對姚木蘭是怎麼理解的﹖
趙薇﹕我非常喜歡小說中木蘭這個人物﹐在我的理解是﹐她就是個國畫一般
的女子﹐但除了中國傳統女性的魅力﹐她又受過西方的熏陶﹐很剛強。
BAZAAR﹕喜歡看林語堂的書嗎﹖
趙薇﹕很喜歡林語堂﹐還比較喜歡王安憶﹐字裡行間裊裊婷婷的。前幾天看
了麥卡斯勒的《傷心咖啡館之歌》﹐也非常喜歡。
BAZAAR﹕聽上去你喜歡文字細膩的那種﹖
趙薇﹕我也喜歡古龍呀﹐直奔主題﹐廢話很少。並不是喜歡哪一類型的書。
不過我會欣賞有些作家講故事的態度﹐不故弄玄虛﹐能夠深入淺出﹐但又不是很膚淺
。愛看書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習慣﹐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不能把它上升到一個高
度。我平時很忙﹐拍戲間隙會看一會兒﹐這樣能讓人安靜下來。
BAZAAR﹕你喜歡自己寫點東西嗎﹖或者﹐寫博客﹖
趙薇﹕一是沒時間﹐另外我這人一根筋﹐做一件事就想把它做好﹐一個階段
隻能做一件事情。有時候覺得挺不好意思﹐每當我要寫點什麼﹐總會覺得有一天這些
東西會被人看到﹐寫著寫著﹐就禁不住客氣起來。
BAZAAR﹕前一陣子你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研究生﹐成績出來了嗎﹖
怎麼樣﹖
趙薇﹕我考的挺好。文化課的分數出來了﹐有70%的人分數比我低。我專業
課的成績還沒出來。開始我謙虛地對有的媒體說﹐想多學點東西﹐結果就被理解成尋
求退路。不是這樣的﹗──我不說﹐為什麼要說那麼多﹖我這是激流勇進﹗（笑）其
實我是個喜新厭舊的人﹐想給自己找點新的事情做。
BAZAAR﹕唱歌也是“喜新厭舊”的產物吧。新專輯《DOUBLE》裡﹐你覺得哪
首歌最抒發心聲﹖
趙薇﹕其實每一首歌都能找到自己的對應的﹐這就是歌曲的套路。我很喜歡
《我和上官燕》這首﹐這是一個朋友寫的﹐一個女孩﹐年齡跟我差不多﹐好久沒見了
。有天在街上碰見﹐她說在寫歌詞﹐我看了覺得寫的不錯﹐就讓她幫我寫一首。寫完
一看﹐寫的是兩個女孩的心情﹐很小離開家﹐上學﹐工作﹐很像我的經歷和感受。
BAZAAR﹕離家在外的生活覺得適應嗎﹖
趙薇﹕我離開家有9年了。其實我是個不愛會自己生活的人。在北京﹐我家
很小﹐又沒什麼情調﹐加上很忙﹐回到家沒有那種“溫暖”的感覺﹐很像個宿舍。但
過春節回家看父母﹐真慶幸沒有跟他們住在一起──不然一定會變成個胖子﹗一早起
來﹐早飯就擺好了﹐剛吃沒多一會﹐又開始做午飯﹐接著是晚飯……父母其實非常擔
心我﹐有時候看到負面新聞﹐就很生氣﹐比我還生氣。但我想把他們接到北京來﹐他
們又非常戀家﹐不願意來﹐總之他們是很另類的父母。
BAZAAR﹕這麼說來你是個性情很溫順的人﹖
趙薇﹕我一直是這樣一個人﹐我有什麼情緒﹐幾乎都不對別人撒氣。一件一
件事情出來﹐我已經習慣了﹐都是沒有結果、沒完沒了的事情﹐其實我覺得很無奈的
﹐沒有辦法說這些個事情﹐說不完的﹐還好我現在心態比較好﹐調整得比較快。現在
很多人可能還會覺得肯定有點什麼﹐否則無風不起浪﹐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對於
說我的東西﹐特別是流言蜚語﹐已經多到無法去解釋的地步了﹐所以我就老老實實做
唱片、演戲。隻要你還在這個圈子﹐隻要你還不想出局﹐那無論多麼厭倦﹐多麼渴望
反抗﹐你都隻有選擇自己承受﹐消解。
BAZAAR﹕這是你沉默的原因嗎﹖
趙薇﹕其實我挺不愛做采訪的﹐想好了不說不說﹐不小心又把自己的真心話
說出來了。這是天性﹐改不了的。不過你以為媒體有那麼大操控力嗎﹖是非黑白都由
媒體說了算嗎﹖我每次出去演出﹐為什麼觀眾都對我那樣好呢﹖
BAZAAR﹕你的好幾首新歌聽著都有些悲涼﹐你是個悲觀的人嗎﹖
趙薇﹕不悲觀。其實我很快樂。我是個糊裡糊塗的人﹐有人問我怎麼看有心
計的人﹐我第一反應是羨慕﹐但其實什麼是心計﹐我還沒搞懂。
采訪結束的時候﹐我起身告別﹐她拉了拉我的胳膊。這是一種親近的表現﹐
沒有到互相擁抱以示不舍的地步﹐卻是對一個聊了一下午的陌生人微微的感情流露。
她是那麼容易信任別人。其實在正式開始前﹐我們讓趙薇填寫了一份著名的普魯斯特
問卷﹐她小心翼翼看得仔細﹐隻有那雙大眼睛﹐間或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你認為最理想的快樂是怎樣的﹖………………………身心自由
你最希望擁有哪種才華﹖………………………………語言
你最害怕的是什麼﹖……………………………………喪失激情
你目前的心境是什麼﹖…………………………………平常心
還在世的人中你最欽佩的是誰﹖………………………科學家
你認為你最偉大的成就是什麼﹖………………………連續地做個好人
你自己的哪個特點讓你最覺得痛恨﹖…………………缺乏毅力
如果你能選擇的話你希望讓什麼重現﹖………………目前還沒想到
你最痛恨別人的什麼特點﹖……………………………做作、虛偽、嫉妒、謊
言
你最珍惜的財產是什麼﹖………………………………愛
你最奢侈的是什麼﹖……………………………………浪費時間
你認為程度最淺的痛苦是什麼﹖………………………做了個噩夢
你認為哪種美德是被過高評估的﹖……………………無私
你最喜歡的職業是什麼﹖………………………………表演
你對自己的外表哪一點不滿意﹖………………………駝背
你本身最顯著的特點是什麼﹖…………………………變化
還在世的人中你最輕視的是誰﹖………………………違心阿諛奉承的人
你最喜歡男性身上的什麼品質﹖………………………智慧和安全感
你使用過的最多的的單詞或者詞語是什麼﹖…………謝謝
你最喜歡女性身上的什麼品質﹖………………………母性
你最傷痛的事是什麼﹖…………………………………誤解蒙冤
你最看重朋友的什麼特點﹖……………………………忠厚淳樸
你這一生中最愛的人或東西是什麼﹖…………………不斷地在變化
你希望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自然
何時是你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刻﹖………………………在自己的創作中得到滿
足
你的座右銘是什麼﹖……………………………………認清自己﹐認清他人
──這或許是趙薇這段時間以來最真實的心境﹐我們一字未改一字未刪﹐因
為這勝於一切鏡頭前的言說和表白。
人人都可以表達自己的想法﹐隻是方式各不相同。趙薇有自己的習慣﹐她總
是微笑著、沉默著、頂多對傷害過自己的人說﹐放心﹐我不恨你。這是怎麼做到的呢
﹖當一個人擁有豐富而充實的思想世界時﹐外在的一切大概都無所謂了﹐為了尋求精
神上的安寧﹐趙薇讀黑格爾、薩特﹐因為“哲學書裡廢話少”。忽然覺得她是一個很
好的訪談對象﹐與明星的身份無關──微微的頷首﹐眼裡隱隱的淚光都是簡單的語言
﹐好過不著邊際的口若懸河。
這就像她最後所說的﹕“曾經﹐我覺得自己有判斷力﹐現在﹐我很迷惑。真
相﹐的確不是表面能看得到的﹐我想我還是把人想得單純（沉默）……我倒更有鬥志
了﹐好好做人﹐好好做事﹐讓自己做得更好﹐証明混淆真相的那些人的錯誤﹐其實我
的想法一直挺本分的﹐做個好演員﹐自己拿出更多的工作成績﹐遇到感興趣的事情有
能力做好。我不喜歡制造新聞﹐我覺得是浪費時間﹐影響你去做更多應該做的事情。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無數塵埃在冬日的陽光下漂浮著﹐那一刻﹐竟然有伸手即可觸
摸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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