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天下雜誌400期 李安專訪(沒有元暢!)

看板iamjoe619 (鄭元暢)作者 (在不停的選擇中更顯清晰.)時間15年前 (2009/03/17 00:49), 編輯推噓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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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跟版主說聲不好意思 雖然您回答了我的詢問 不過我還是為了這個其實沒有適不適切的問題(指po一些訪問) 而猶豫了一個禮拜(也太久XD) 跟大家說這篇完全沒有元暢喔~! 只是跟大家分享一篇訪問 爲了避免跟其他文章混淆 讓大家比較好分辨不用點進來才發現沒興趣 標題都會打[分享] 或會註明一下沒有元暢 以後也許我也會三不五時的分享一些導演的訪問 (演員的訪問應該比較少 想說每個演員都是獨一無二 有屬於自己的故事) 不過那是剛好有看到也覺得適合分享的.. 雖然適不適合或適合是指什麼要看當時的想法= = 可能是對一個演員很好的指引或警惕 也可能是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是很好的話語 ====================================================================== 天下雜誌400期特刊 李安專訪 2008/06 作者:蘇育琪 李安答客問 成長就是對自己的誠實 看李安的電影,很多人「覺得有什麼被觸動了,一時也說不上」,放在心裡,慢慢醞 釀翻攪直至沉澱,在人生的某個重要時刻,悄然浮上心頭。 聽李安講話,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真誠地面對、勇敢地挖掘自我,不僅吸引人跟著探尋本心,更有股綿密溫柔的力量 ,讓人在面對無解的人生時,有種豁然的安心。 -------------------------------------------------------------------------- 問:對你而言,成長是什麼? 答:成長有很大一部份是面對,包括對衰老、對困頓、對死亡都要學習,沒有什麼東 西不是成長。真正在一般所謂的成長期時,你根本不會去想這些,這些都是長智慧的 。電影導演和運動員沒有什麼差別。運動員真正開始變比較會的時候,都是身上一堆 傷了。所以你在學習怎麼樣應付你的損傷,還有你的衰老。到那個時候,有可能是你 最好的成績的時候,真正綻放的時候。然後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你發覺真正的成長學 習才開始。這個是沒有止境的,真的是活到老學到老。 成長有一個很重要的課題,就是對自己的誠實,包括你發現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包括 你自己都不曉得的部份。這個地方有你個人的業障,也有你的共業,跟台灣這群人是 share的我們對於台灣歷史、中國歷史,都有一種共業。 成長很重要的,就是去面對它。 問:經過這些年的成長、學習,你找到你生命中要追求的東西了嗎? 答:我一直知道我要什麼東西,其實很簡單,就是一部接一部拍,然後適應,然後從 生命裡面學習。我不覺得我有一個目標,我達到那個目標,我就追尋到了。我覺得生 命不是那麼回事。年輕的時候,會有那種感覺,啊,讓我拍到什麼東西的話,I can die happily── 朝聞道,夕死可矣。久而久之,事情都不是那麼圓滿,有backlash (反作用力),從來沒有說乾乾淨淨、天下太平的。它不像一場球賽,打到超級盃贏 了,記憶就停止在那邊。從來沒有感覺是那個樣子。 問:你這一部一部拍下來,展現了一種穿越的能力──穿越各種片型,穿越東西方文 化,穿越各種題材、界線的能力。這種能力,是怎麼培養的? 答:這跟我的經歷、我的路數、我的天份、人脈都有關。我慢慢、慢慢走出這個樣子 。從「推手」開始,一部就允許下一部。我沒有拍國片,就拍不到「理性與感性」; 沒有拍西片,我拍不到「臥虎藏龍」……,都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來的。 我想跟我的思索習慣、我喜歡做哲學的思考也有一些關係。我的出身老是在漂泊,我 們外省人到台灣,適應這裡,然後到美國又適應美國,永遠是一個少數。我曾經保守 過,也開放過。我遊走過很多的地方,在中間發現很多東西,這是我有興趣的。還有 我對電影的好奇心,我的口味很大,試了這個又想試那個。我想跟愛新鮮,還有對電 影語言、製作上的好奇有關。 機遇上面,跟我合作的,很多我碰上的,都是很優秀的人,我也願意聽他們的。 或者我本身沒有一個根深柢固的文化積習──除了中原來的那一套,因為家庭教育的 關係──沒有很根深柢固的一個根也有關係。或者我本身就是很喜歡表演。演員不會 老是演一個角色,他喜歡演各種不同的角色,去經歷那些角色帶給他的感受,去豐富 想像力及人生感受,他覺得很過癮。我想我也有這種傾向,那就要附體到角色裡面, 可是又要講出一個所以然來,所以一定要有穿透力。 不管做國片、西片,我在某些方面站一個有利的位子,這個我也不要特別的謙虛。所 以我可以打鬆一點,我沒有辦法完全打散,可是我可以鬆動一些片型、一些限制。我 做了以後,別人就可以照著做,或至少大家說,噢,國片也可以這麼拍。這對我來說 ,是個蠻大的鼓動力量。我去挑戰那個東西,比我單獨去拍個藝術表達個人,來得有 意思。 問:你曾說「我可以處理電影,但我無法掌握現實。面對現實人生,我經常束手無策 。」人生最讓你束手無策的是什麼? 答:人際關係啊、生活上的東西啊……。我到現在還不用電腦,家裡帳怎麼付、信用 卡怎麼付,我都搞不清楚。常常被我太太講,被警察攔下來,也不會爭論,就被罰了 八點,也不會辯護,就老老實實繳罰款,不太有用那麼一個人。 問:可是拍電影時你可以指揮千軍萬馬? 答:那些是能做的事,我只要把想法告訴他們,把看到的東西告訴他們,那個是比較 抽象的。大多數人抽象思考比較不強,具體的東西就很能幹。我就是抽象的思考,或 者對於事情有個見解,這個現象的背後是什麼東西,我有興趣。我給他們的 direction(導引)就是這些東西。他們都比我能幹,我不覺得我比他們高,但我的 位子比他們高,我是發號司令,發號司令是我的job。 問:可是你就是有辦法贏得他們的尊敬,像艾瑪.湯普遜這樣的專業人才。你是怎麼 做到的? 答:我也不曉得。你平常要我跟他講話,講不到幾句,可是一到拍片……。我從在做 學生的時候就這樣,在NYU(紐約大學),我話也講不清楚,可是我說你去做這個 、你去做那個,人家就會去做。別的同學去講,他英文很好,可是他要吵架。我也去 給人家打燈,從早上去打燈,打到下午都在導演,大家都在問我事情。就是那個電影 的方向感蠻好的,哪個歸哪裡,對我來講都很清楚,那方面的事情就比較強。 我就是很適合拍電影,別的長處沒有,就是很適合拍電影。 問:不管是國片還是西片,你共事的都是全世界一流的高手,領導這些高手的要領是 什麼? 答:那個很簡單,困難的是不是高手的人,事必躬親,你什麼都要做。高手,你要有 能力挑戰他,他都想不到的事,你一點出來,這個人就歸你管了。當然,你要知道怎 麼樣擊破他的自信。低手比高手還難,高手他方向找到了,他就很厲害。低手你要演 給他看,你要做給他看,你要不放心,你要找什麼東西他找不來的時候,你自己要去 找。下決定要懂,細節你還要去研究,方法要突破,其實是很吃力的。一般的人,你 就是要打破他的慣性,他都有難度,也都有你可以依賴他的地方。低手也有好處,他 對你的投入,對你的忠誠信仰,你不要懷疑。高手有時候你不曉得他在想什麼東西, 怎麼樣運用他,攏絡他,或者控制他,也很花心思。 問:我覺得另外一個關鍵,是你看人的能力。你分析劇裡的角色、分析演員──他做 為一個演員、做他自己──都十分深刻。這種看人的能力,是怎麼建立起來的? 答:我想很多跟我對戲劇有興趣是有關係的。能力是天生的,我想我天生有一些。 可是我很容易被人家騙,就很老實。人家要跟我推銷什麼東西,很容易。我寧願就這 樣跑掉,如果不跑掉,很可能就被他推銷成功。 問:你被推銷過什麼? 答:很多啦,教會捐錢、聾的、啞的,明明就知道他轉個頭就去跟人家講話,可是還 是給。火車站人家說錢丟了,家住北卡羅萊納州,給你編這種故事,我也會給。有人 跑來說我可以修你的車子,修得亂七八糟的,還要給他錢。就沒有辦法,我就是很容 易被騙。 問:那為什麼一到了片場就完全不一樣了? 答:我想跟我對戲劇有興趣有關係。戲劇有text跟sub-text,一個是台詞部份,戲劇 本身創作的動力。下面,大陸叫潛台詞,sub-text,跟上面常常是不一樣的。在辯證 的時候,可以看到很多人性的東西,人性的基本的東西。 問:可不可以舉個例子來說明? 答:比如說我現在跟你講話,我是不是在表演?是在讓我好看?還是在爭取你的好感 ?我講的東西你要不要相信?人講話是一回事,心裡面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們都 曉得。可是要對那個東西很清楚地抓出來,跟我的戲劇訓練有關係。 然後我長期跟演員工作,明天我們要演這個東西,你演到什麼地方,要把你抓回來, 要靠觀察。久而久之就訓練這種眼力,我想跟訓練有關係。 問:你怎麼觀察人? 答:這個很多,覺得你對不對,你的眼神定不定、你的神態、你的心理思路怎麼樣、 身體的語言,我都很敏感。你緊了,你要配合什麼,我馬上有反應。對演員是這樣子 ,但平常我不會那麼提高警覺,我不會那麼hyper(機敏),還是很容易被騙。可是我 工作起來的時候,因為跟創作一個好東西有關係,我的整個精神狀況會調得比較hyper。 我也很容易被電影騙。小時候,還沒拍電影以前,看到哭就哭、笑就笑。梁山伯與祝 英台當然哭得很慘,還有雷震演的人之初,就是會被它感動,我就很容易被感動。 問:什麼東西最能夠感動你? 答:就是人盡力了,還委屈。人盡了力量,事情還不行。人不盡力你就不會感動,他 盡力了,還不行的時候,你就會很感動,你就會哭。就真誠啊,真情流露啊,很可憐 ,同情他。 問:你很有同理心? 答:同情心還蠻強的。學什麼像什麼,拍什麼像什麼,跟這個有一點關係。我很能把 我放在他的處境去想事情,包括我不是女人—— 其實我的成長是很大男人的,我爸 爸是大男人—— 可是當我要去拍女人的電影的時候,我很自然地會從人的角度,不 要說女人吧,如果在她的位子,我會有什麼感受,會做些什麼事情,會有什麼心情, 我就會自然地變成她。所以我拍壞人,大概都不是橫眉豎目那種壞人。如果你是他的 話,你不會說哈哈我是壞人,我真的壞得很高興。沒有漢奸說我是漢奸,我是一個大 壞蛋,我很高興。以前漢奸都是這麼演。你如果到了他的身上,你第一個要講的,漢 奸為什麼說他鼠相,梁朝偉那個鼠相演活了,第一個就是怕,他那個嚇的樣子演得實 在太好了,那就是鼠相,不是尖嘴猴腮,他就是害怕。你想你如果是漢奸,你是不是 怕死了?你就不會去演那種橫眉豎目,或者是嘻皮笑臉那種漢奸。你如果到他的身體 裡面,就是這樣。如果我到王佳芝的身體裡面,那又是另外一個風景。我大概很合適 跑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這跟同情心有關。同情心不是可憐,是相同感情的意思。通 常我們說同情好像可憐什麼東西,你覺得比人家高一層去可憐人家。可是同情不是這 個意思,而是一種相同感情,你不是patronizing(垂憐),是一種empathy(同感) ,你跟他相同的感情。設身處地,從別人的角度去想。 所以我去據理力爭,去給人家當領袖,是很不合適的,因為我都會往對方的思路去想 ,我覺得才合理。那就是沒有解決,沒有輸贏,所以我就不適合做英雄、做領袖。我 就適合做藝術家、外交官。 問:藝術家跟外交官的特質是什麼? 答:就不是用好壞、絕對或者輸贏去做行為標準,或者用一個很簡化、符號性的東西 去凝聚力量。有那種力量,我就要想辦法把它打散,把它解構掉。人家以為是怎麼樣 ,我就要把它解掉。其實事情更複雜,有各種視角。 問:解構、打散之後,接下來呢? 答:大家檢討、了解、溝通。彼此了解,就不會那麼劍拔弩張,而且真誠啊。因為凝 聚力量的後面,有很大的虛假,你要把很多的feeling放在一邊,去達到那個公約數 ,那很多都是做假的。藝術是追求真的東西,真的東西就是很複雜,你說不出個所以 然,但是真的。道可道,非常道,講出一番道理都是騙人的,都不是真的,都不能信 。反正你聽很有道理的事情,它就不是非常道。 做藝術的人,是摸真的東西,摸一些細微的、複雜的,不按牌理出牌的東西,不按規 矩,這個是藝術該做的事情。而且人生需要這種東西,不然的話我們天天在打仗,你 死我活的,跟動物差不多。其實動物都有協調的東西在裡面,同情、愛、真誠,對黑 暗、無名的東西,有一種探索、有一種勇氣,這是藝術、娛樂、音樂該做的東西。光 有禮、光有道德、法律、民族集體意識,我覺得那都是人生比較膚淺的東西,藝術比 較准許人在深層做一種接觸。 問:接觸之後呢? 答:沒有什麼之後,人生就一直過啊。 你跟人溝通,你今天摸到一個人,你很高興。你今天have sex,sex下一步是什麼? Nothing,可是你滿足了,你覺得有愛、有滋潤,你人生繼續下去。 問:的確,看你的電影,會覺得有些東西被觸動,會想很久…… 答:那你想的東西和我想的是一樣的價值。你想東西,你會跟別人討論,這個就是聯 繫、就是感情,這是深層的聯繫。這跟你在一個黨裡面開會、在公司開會,是很不一 樣的聯繫。可是人不是光是在公司開會就算了,人要做深層的溝通,才會感覺到愛。 我的job不是給答案,而是促進人群溝通,拋磚引玉。 問:看你的電影,有個感覺:愛是最終的救贖。「色,戒」的最後,你安排易先生坐 在王佳芝的床上流淚,讓王佳芝的處境不至於那麼不堪。其他如「冰風暴」、「與魔 鬼共騎」、「臥虎藏龍」等,所有的那些痛苦,最後的救贖都是愛,雖然是不同形式 的愛…… 答:我還是很相信愛的,雖然有時候我覺得愛其實是個幻覺,就像表演一樣。愛終究 是不是一種紅塵的事情?一種幻象?你到底是愛人愛,還是愛上那個人?不曉得。有 時候我也會覺得有些cynical(犬儒),愛這個東西本身也是值得去解構的。 問:你又在解構了…… 答:解構的動機,是在找真的東西。你不相信它的話,怎麼會去解構?你的動機本身 是需求愛。我覺得愛這種東西,不管你去解構它,或者覺得它是幻象也好,我們對愛 的需求是真實的。 問:這就不能再被解構了吧? 答:無所謂解不解構,你有這個需求嘛,也可以說你對這個幻覺有需求。That's OK 。當你感受到,是很真的,這個我不會cynical,不會犬儒,不會覺得不值得一顧, 或者把它解構到最底是虛無或無情的。人活了一場,愛,我覺得是很真實的東西。它 的本質可能是一團霧,摸不清楚。可是你的需求、當你感受到的時候,那是很人性的 感覺,這個我是很肯定的,也一直是我不會放棄的。你可以超脫它,可以修練,但不 能對它沒有感受、沒有需求。還有愛的交流,說做深層的交流是完全沒有需要的,這 個我不信。沒有深層交流這種虛無的世界,終究我不會相信。雖然一時社會上會有這 個現象,你會失望,可是那種空洞是很難受的。 問:你很特別的地方是,你的生活如此的簡單、單純,你也刻意保持單純,可是你的 作品卻直指最複雜的關係,最深的人性。一般人是靠生活的經驗,可是你的生活上看 不出…… 答:看不出痕跡哦。 問:那這個能力哪裡來? 答:我不曉得。我的經歷真的是很有限。雖然我在複雜的電影圈,可是我在拍電影的 那個圈子是很簡單的,跟我合作的人可能要面對很複雜的事情,可是他們面對我的時 候,都是最單純的那一面。 問:為什麼大家碰到你,就變成天使? 答:我想每個人都還是有那種真誠的一部份,如果那個是我要做的東西,包括對壞人 他裡面真誠的東西,我要去探索,我覺得人會被影響。人是需要這個東西的,他碰到 我正好在做這個東西,他那一部份就會出來。他碰到另外一個人在做另外一套東西, 他就會變成另外一套做事方法。不是好壞,就是不一樣的東西。 問:你為什麼能一直保持純真質樸? 答:我喜歡啊,我覺得這樣蠻好的,我覺得那個東西是蠻可貴、是值得去經營的。如 果還能做得到的時候,我就盡量去做,因為能夠做到。不是說這個人好壞,而是你有 沒有能力去好。 我是有選擇性的,我是有努力過到達那個地方,不是說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你知 道這個世界不是這個樣子的。有的時候為了要保持在那個狀態,需要有一點戒律。有 時候我也很想去做壞事,或是放鬆一下,有時候就會變成做不出來。從某些方面講, 至少對拍電影來講,會比較拘謹一點,就放不開。 問:怎麼說放不開? 答:就是有些事不要做,有些事情不能偷懶,有些事情你要想得深一點,也就是它的 後果你要想一想。 問:你受創最重的挫敗經驗是什麼? 答:講起來很奇怪,就是我在拍床戲那段時間,我不曉得為什麼那麼devastated(心 力交瘁),覺得自己好像被擊敗了,不曉得有什麼怪物。覺得好像拍不下去了,整部 片子要叫停了。 問:在你最沮喪的時候,是什麼幫助你走出來的? 答:演員啊,製片啊。 問:他們怎麼幫你走出來的? 答:很支持。聽我講話,講些瘋話啊,大家還是好意的支持。 問: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答:對,人的溫暖,他的了解,他的諒解,支持我做下去,健康地做下去。幫我排解 ,幫我疏導。如果叫停的話,他們也會支持。 問:哇,這才不簡單。 答:對,第一步是說,片子怎麼辦?如果導演都瘋了的話。再過幾天,不行,片子不 重要。他們會對我非常的關愛,擔心我的狀況。 問:那時候有誰說了什麼樣很安慰的話,是很關鍵性、幫助你走出來的? 答:其實很多啦,不是哪一句話。總是對我的了解吧,對我心情的了解。這種事情碰 到,最怕就是你在壓抑,或者你覺得很孤單,沒有人了解你,在壓抑,這個是最糟糕 的。當人家了解你,本身就是一種疏導。不是說他對你講了多smart的話,讓你覺醒 ,不是這樣,要講我比他還會講。只是他挺我,或是關懷,就是他那種態度。 問:支持你的能量來源,是不是很大一部份來自家鄉? 答:對,一方面是人情,大家對我的鼓勵關愛,這本身是有力量的。當你最灰暗的時 候,你自己沒有辦法的時候,那個東西會幫你。對我來講,我也沒有宗教,所以人情 的支援是很大的力量。還有就是根深柢固的文化的影響,還是一個很大的支柱。 問:為什麼文化是很大的支柱? 答:因為你行為有個準則,覺得有個脊椎骨一樣,好像一個立足點一樣。想不過去的 時候,真的碰到很困難的時候,你總要逃到一個地方去,讓你從最基本的東西去思索 ,然後慢慢走出來。對我而言,那個東西永遠是中國的東西。其實我的特長是西方的 戲劇、電影,這些都是西方的東西。可是幫我走出困境,最基本的思考,還是從小教 我的東西。可能是十八歲以前教的,也可能是五歲以前教的,不曉得是什麼東西,可 是它起了一個決定性的作用。當你達到那個標準時,你覺得舒服,覺得是應該的,對 得起良心,覺得是對的事情,很多的壓力會紓解掉,不會那麼intense(強烈)。幾 乎跟信仰是有點像的。 所以那個東西,真的,華人不要去丟它。應該認真的去看待,丟了就沒有了,好像你 的靈魂一樣,不要隨便丟掉,不管是為什麼原因。 問:對你來講,人情味是什麼? 答:關切啊,溝通啊,相同的價值。不走極端,沒有那麼憤怒,人見人有親切感,不 是只有交情沒有感情。是一種真的感情,可以信任,可以放鬆,可以互相依賴的一種 感情。不矯情、不做作,很自然的,很舒服的一種感覺。 問:研究所畢業後,無片可拍的那六年,你是怎麼熬出來的?是什麼支持你走下去的 答:我就是很想拍電影,沒有拍電影不甘心,就這麼簡單。我們家也不是很窮,我也 沒有擔心會流落在街頭,我太太在工作,就這麼簡單。一個東西做不成,下個東西又 上來了,老是有希望。不拍電影我真的不甘心,就是這樣子。我相信我拍電影是有天 賦的,就是很不一樣。我一拍電影就不一樣,這是有看到,有證明的。 問:你的信心是怎麼建立的? 答:自己興趣的專注,就是一個信心。然後你出手後別人正面的反應,久而久之就會 有信心。 問:可是六年下來,難道信心沒有被摧毀? 答:有啊,粉碎很多次。然後下部東西出來,興致又來,又忘記了,想說這次說不定 會做成。 問:聽起來有點像賭徒。 答:對啊,有點像。賭徒,我覺得不一樣,賭徒純粹是在算一種機率。我則是說,輸 的話我也甘願。這是我要做、是我愛做的事情,毫無反悔。我不會說這把我撒錯地方 ,我後悔,從來不會。 問:這六年對你的人生有什麼意義? 答:我覺得是很好的磨練。我人現在不會浮躁,跟那個時候的磨難有關係。不是肉體 的磨難,而是心理的鬱悶的那種磨難,讓人家選不上的那種打擊。所以現在我會珍惜 ,不會太囂張。此外,家庭的感情很好,底打得很好。 對電影的本身,在那六年學到很多東西。我只是沒有出手,電影結構怎麼樣,商業電 影怎麼樣,鍛鍊很多。老是被打回票,每次打回票,就學到一些東西。每天在那邊想 ,怎麼樣弄成,怎麼樣弄成,本身就跟學校一樣。那六年是在學,不是在失望中等待 過去的,不是靜態的。其實我在進步,在累積對電影的知識,只是自己不曉得,怎麼 老是做不成,表面上是這樣子。你想想,六年沒有拍片,一拍片馬上就拍成,然後一 部一部都拍成,我想多少跟那六年累積的學習經驗有關。只是我手沒有去碰camera, 可是我六年天天在想電影的東西,就是在成長,一直在不停的學東西。我只是沒有在 做電影,並不表示我沒有去學習、進步。 問:你曾說,「柏格曼在一開始就給我設下高標準,我為此感謝他。」現在你自己也 成了很多年輕人的偶像,你最想跟他們講的是什麼? 答:勇氣,對真誠的勇氣是最重要的。我做很多東西,跟我是不是真的面對自己、那 個掙扎有很大的關係。你是不是有摸到真正的自己,你是不是很真誠地去面對,這個 是做藝術、做事情,一個很大的挑戰。很多的靈感是跟這個來的,很多的出手,還有 人家對你人品的考量,都跟這個有關。所以面對真實的自己,而不是外面知道的你, 或者好的你,怎麼樣去面對、處理自己裡面的東西,這個對我來講,是最重要的。 問:你曾鼓勵紐約大學的學弟妹們,要「不斷學習,勇於嘗試,面對失敗。」所謂勇 敢,是不是一定要面對恐懼?你怎麼看恐懼?勇敢怎麼來的? 答:我講的勇敢不是說你敢去跳傘啦,我講的勇敢是:面對真實的自我。人生有很大 一部份是在掩飾自己,讓人家覺得我還可以。你要做藝術的話,就做不出什麼太好的 東西。 所謂的勇敢,跟真誠有關係,真誠面對自己,我本來是怎麼一回事。你勇敢,願意真 誠面對,會開拓出很多空間、很多思路。當在做這樣的開放時,那個能量會影響到你的 觀眾,他會跟著進來。 當然有的人會批評你,那是他們的問題。你會找到一群人跟你認同的,進到這個裡面 ,刺激他們的想像,這是一個很真誠的事情,是我會希望鼓勵的一種勇敢。藝術很多 跟你的放鬆有關,跟運動一樣,你放鬆以後,人生本身有很多的能量,它就會出來。 你有時候需要一種勇氣去放鬆、去面對,真正好的東西才會出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1.74.2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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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那個[文章分享]會不會讓版面看起來很亂?還是改兩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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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7 17:42, , 2F
標題用"分享"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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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7 17:44, , 3F
說不定有天元暢可能會跟李安導演合作哩^^這樣元暢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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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7 17:44, , 4F
獲一定會很多^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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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incanoe 來自: 59.104.150.125 (03/17 21:41) ※ 編輯: incanoe 來自: 59.104.150.125 (03/17 21:43)
文章代碼(AID): #19leCGXm (iamjoe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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