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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聖家族的詭異風貌
中國時報 2008.04.17
林濁水
本來台灣的權力競技場「一中」是藍軍用來反制綠營「一台」,而「一中市場」則用來
反制綠營的「鎖國」;「憲法一中」甚至也是謝用來抗衡民進黨中央政府的無上神咒,不
料在這次總統選舉過程中,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兩人竟否認自己過去的主張,無上神咒
成了少念為妙的魔咒。
比起台灣的藍軍,中國是更徹底的一中派,在博鰲會時,中國商務部發新聞稿宣稱,蕭
陳圓桌會在「一中原則」達成了經貿會談的好結論,不料在剛選完舉的蕭萬長鼓起勇氣抗
議下,出乎意料的,新華社發布出了讓「一中原則」咒語消失的新聞稿。(這大大值得肯
定)。中國當然不可能如台灣認為一中邪氣多於正氣,但為了不讓博鰲會不歡而散,竟也
願意權宜一下了。
於是一年多的台灣總統大選就成了兩岸共一中去神聖性的漫長儀式。過去藍軍捍衛「一
中」,更捍衛「中華民國」,當選的馬蕭看到自己的紀念郵票將被印成台灣郵票,便大大
發火,要求改回中華民國郵票,但是,英文字呢?馬英九說那就用Taiwan好了。漢字挺中
,英文挺台,內外有別起來了,這蠻有民進黨台灣前途決議文的味道:「對內國號目前是
中華民國,但對外應該彈性運用」。
這當然怪,一個人取名字是拿到外頭給人稱呼用的,現在藍軍為自己取的名字中華民國
專門是關在自己家裡自己叫自己用的。
「一中」或者「中華民國」這類符號會被當成聖物一般捍衛,是因為他是主權的象徵,
而主權雖是人創造出來的,但人卻把他當做內法政秩序和對外國際法秩序的最核心根源;
於是主權這一個人造物,就被賦予了神聖性。連帶地,象徵主權的符號「一中」、「中華
民國」同樣就俱備了神聖性、成為成套神聖家族,而其對立面則是一台、台獨、台灣國。
在過去,威權時代涵蓋全中國的中華民國的主權和符號一併為聖,挑戰者必以大牢侍候
。
台灣民主化後,幾經纏戰,「台澎金馬」的主權神聖性已幾近取代了大中國主權的神聖
性,而所謂的台灣主體意識,是其相關的認同概念;至於符號,則「台灣國」和「中華民
國」「正當性」的競爭勝負仍未底定,只是在合法性上中華民國居上風,不過當馬在郵票
上印上英文Taiwan時,對外的合法性竟被台灣取代了。
中國方面,大中國主權不可分割的神聖性雖仍無庸置疑,但在制定反分裂法後,卻已承
認兩岸分立的現狀尚屬合法;如今雖在博鰲會中僵硬地非要蕭萬長持台胞證以伸彰已無法
行使的主權不可,卻又承認「一中原則」是屬誤用,等於是無論原始的主權或其符號,神
聖性都無法過度僵硬不理性地堅持。
於是兩岸的神聖家族出現了非常詭異的風貌,在此岸:認同台灣主體性的神聖是主流價
值;中華民國取得對內的合法的符號地位,而台灣則取得對外的合法地位;一中由神聖咒
語轉成魔咒,但拒絕一中的蕭萬長卻樂於接受台胞證。
在彼岸:大中國主權不可分割神聖性仍不容挑戰,但分立現狀卻已合法;一中仍是神咒
,只是使用的場合已從全方位限縮,適用在國際外交,在經貿領域則可以不再適用;中華
民國、台灣國同樣不合法,唯一合法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合法符號是「中國台灣」
或「中華台北」,但不可以和主權掛勾,所以不具神聖性;至於台灣兩字有時合法,有時
不合法,全看用在什麼地方。
幾經廝殺惡鬥,兩岸的神聖家族:主權及其符號風貌真是極盡錯亂詭異之能事,造成了
兩岸人民乃至和雙方有關的國際人士,在精神上、實務上的沉重與無聊的困擾。但不管如
何,主權及其符號和現實逐漸合致而趨於理性恐怕是一個趨勢──雖然備受阻擋而發展緩
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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