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另一扇門開啟 5
我至今沒去過英國,也沒去過日本,如果要我單憑個人聆聽音樂的
感受而要挑選一個可長住終老的國家,我會選擇日本。(真是莫名奇妙)
活在幽美記憶的國度裡,比起活在為人的孤獨而苦澀的國度裡幸福多了。
radiohead給我的並不是記憶,而是某種來自遙遠銀河的訊息,沒有溫度
沒有能量,沒有重量卻無法承受的冷漠的真理。而美雪給了我記憶,
白雪的風景,豔麗的衣裳,曖昧的語言,三行詩,燒酒的溫度,還有...
秋夜裡,那白皙美麗的乳房。
我沒有這些記憶,卻一直在追尋。有時我明白這全是虛幻,但我常常
搞不清楚是真是假,我是不是從那走來,最終要回去那裏?那裏是哪裡?
下著櫻花雨的山丘?覆著白雪的屋簷下?極美卻無聲的女人? 那就是
我的歸宿嗎?我永恆的歸宿。也許沒有晴天也沒有風雨,我的歸去啊。
我有妄想症嗎?別這樣輕易說出口,雖然我不介意,不了解生命的美麗
與哀愁的人們啊。你們可知曉,生命是如此美好,美好的無論我們用什麼
方式度過都是一種浪費*。你們那麼陽光那麼開朗,怎能體會永無止境的
哀傷?我耽溺在優雅的窒息當中,怎能體會你們嬰孩般的笑靨。讓我們
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笑吧。
有一陣子,我對我自己變的如此渴求美雪感到訝異。我發現這點時,
我已無可自拔了。就讓我提出一個荒唐的解釋吧。如果radiohead真的
捎來訊息給我,想必是告訴我說,去做你的夢吧!既然溝通如此困難,
既然人無可避免要陷入孤獨,那就去做你的夢吧。是這樣嗎?我真的
可以任性做自己的夢嗎?於是我鑽入美雪的夢境裏了,鑽入那回憶裡了。
哈哈!這一切真是荒唐的可笑。但我何必跟外人提及這件事呢?
你們看的見嗎?看的見那乾淨無瑕的美麗嗎?看見悲傷的極致嗎?這一切
轉眼間就逝去了。你知道下一秒就會破碎了,所以才會感到無盡的悲傷啊!
就差那麼一點,我就結束我的生命,讓自己凝結在那永恆的一刻。
如今我只能向夢乞求了,讓我走在無垠無浪的沙灘上,你悄然佇立。
你緲緲回首,銀色的月光點亮你如鏡的雙眸。超越陳腐的語言,糜糜之樂音,
你嫣然笑了。無形的雕塑,風微微撼動,你是無載體的詩。
請你帶走我,不只是夢般的,帶走我。我愛這世界,恨這世界,
所以請帶走我,沒有四季,沒有花草,在銀河裡飄流千歲。啊!請你帶走我,
我永恆的歸宿....
<待續>
* 張曉風 / 只因為年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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