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連看] 林育賢：你有多久沒有「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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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久沒有「痛」過？
文：林育賢/『翻滾吧！阿信』導演
你還記得你人生第一次經歷所謂「痛」的感覺是在什麼時候呢？
故事發生在我讀幼稚園中班，倒不是純粹的皮肉痛，雖然我老母那個藤條足夠我翻滾好幾
回，而是真正來自內心的痛。
那年我才五歲，卻做了第一件惡．事．情。
那時候鄉下出現了孩子們的飲料聖品「養樂多」，雖然不是挺貴的但似乎也不容易喝到，
你必須要自己花錢訂，每天中午才會出現在幼稚園午餐桌上，不然永遠都只能喝阿姨煮的
紅豆湯。
你還記得幼稚園的味道嗎？ 那個滋味就好像被數百罐養樂多浸泡著的感覺，現在回想起
來還是覺得有些起毛。尤其是午睡的時候，五六十位小孩平躺在一間大通舖，各自包裹著
自己熟悉味道的小棉被，集體翻滾著。
可能是我太羨慕每位同學午餐都有一瓶養樂多可以喝，某天午睡時，我夢到我在養樂多游
泳池翻滾著，一邊游泳一邊大口喝著養樂多。由於太過興奮，我放肆地宣洩了，無．敵．
大．尿．床，不幸地，最後水淹到了隔壁女孩的床單。
那天傍晚，我老母帶著我跟人家道歉，我看見小女孩紅了眼眶，但是她的母親卻在我面前
將小女孩粉紅色的可愛小床單丟進垃圾桶，老實說，那一刻我挺難過的。半個月後，我老
母可能覺得實在太丟臉了，於是把我轉學了。不過在轉學前，發生了一件事。
在水淹床單的隔天，我想盡各種辦法拜託我老母讓我訂一個月養樂多就好，我不懂她為何
不肯。每天傍晚，我老母會招集全家小孩圍坐在客廳，將一整天在水果行賺的鈔票倒滿地
，整布袋的鈔票倒出來時有各種不同扭曲的樣子，孩子們將鈔票一一分類後疊平。
那天，在這個熟練的過程中，我假裝不經意的偷偷抽走了一張百元鈔票放在我的大腿下面
，我覺得我老母一定有看見，只是她選擇不說。後來我以為我順利的將錢交給幼稚園導師
，老師也笑著跟我說：「一定是你表現很乖，媽媽終於願意讓你訂養樂多囉，很棒呦！」
當我醒來時，我發現我老母在我光亮亮的屁股上撒了一把鹽，然後用盡全力的揮舞著藤條
，那一刻我沒流下淚來，卻是痛並微笑著。
週一上課時，又是全班繳交下個月養樂多訂購費用的日子，每位同學手上都拿著百元鈔票
一一排隊交給老師，我也走上前排了隊。但是走到老師面前時，我手上的百元鈔卻瞬間「
撥」一聲，靜悄悄地消失了，然後老師在我面前將用來裝百元鈔的牛皮紙袋封起口來，微
笑著。
午睡的時候，那股味道又來了，我下定決心冒一個小險。
我慢慢地走近那個每天透過桌子空隙就可以看見老師穿上不一樣圖案絲襪的辦公桌，我發
現我的身高已經超過這個辦公桌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抽屜，
我下定決心地拿走了那一包牛皮紙袋，
我用盡力氣地往操場狂奔而去，
我毫不猶豫地將它埋在校園的圍牆土堆下。
我不知道當時的我為何要這樣作，我只記得我花了二十分鐘看著我沾滿泥土的雙手，直到
午睡鐘聲響起。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為何沒有任何人追究，我只記得轉學前一天，中午用餐時老師發給每位
同學一人一瓶養樂多，我與大家開心地喝著，直到午睡鐘聲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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