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榮哲 <往日重現>

看板Metal_kids (張雨生)作者stargazing (眼睛裡的湖水有一道彩虹)時間21年前 (2003/12/06 00:29)推噓2(2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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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自 http://enews.url.com.tw/archiveRead.asp?scheid=23469 往日重現許榮哲所謂「往日重現」（Yesterday Once More）是怎樣一種景況？駱以軍的小說《妻夢狗》裡有這麼一段話：有一些往昔的時光，你以為它過去了就不再回來，其實不然。有時它的復返，歷歷如真，像遺忘許久偶然再看見的續集。就像現在，一個百無聊賴的午後，我癱坐在沙發上，用腳趾頭隨意按轉遙控器，什麼鳥來伯小丸子股市解盤員購物頻道提臀束褲和尚道士誦經傳教模仿秀……然後，我停在一個重播節目上── 三、四年前紅極一時的綜藝節目〈天才Bang、Bang、Bang〉。電視裡，幾個明星鬧成一團正在玩一個叫「誰的朋友多」的遊戲，遊戲規則是：兩分鐘之內，看誰能撥出最多通電話給不同的朋友。第一個上場的是當時年紀未滿十八的小Ｓ，她其中一通電話撥給了黃子佼（當時戀情正熾，而今已黯然分手）；第二個上場的是喜劇演員許登財，他其中一通電話撥給了陳一郎（如今已因肝病逝世）；第三個上場的是剛出第一張專輯《姊妹》的歌手張惠妹，她其中一通撥給了她口中的寶哥（張雨生，如今已因車禍喪生），第四個是…… 「打電話給朋友」這樣一個在設計之初，只是個胡鬧瞎搞純娛樂的單元，如今卻因時光流轉、人事遞嬗，今日看來卻有點接近唐朝詩人崔護的「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物是人非」。鈴──鈴──鈴── 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看著電視裡的重播節目，我有種電視裡的人正撥電話給我的錯覺。我並沒有接起電話，只是專心地注視著電視，因為我想再聽聽陳一郎、張雨生的聲音，讓他們或鄉土俚俗、或爽朗開懷的笑語，勾起我關於那些年的斷簡殘篇。關於一九九八年，我的職業是學生，念的學校科系是Ｔ大「農業工程」，一整年都在寫一篇叫〈灰色模糊動態規畫於水庫之即時操作〉（有人說這念起像一句詩）的碩士論文。一個不斷剪接拼湊學說理論、複製虛構論文身世，因而搞得暈頭轉向的不尋常夜裡，我一如往常地在凌晨二點半關機，並抽出硬碟藏進垃圾桶，疲累地從舟山路上的研究室回到永和的賃屋，並在三臺唱國歌之前回到家，癱坐在沙發椅上用腳趾頭打開電視，然後我看見電視廣告上的「臺視編劇班招生」。我足足愣了有三分鐘（因為我想到吳念真、想到呼乾啦、想到電腦也會選土豆喔、想到……），隔天我花了九千塊到八德路上的臺視，學了四個月的電視劇本寫作（我有時也想要不要再花個一萬兩千塊到隔壁的演員訓練班晃晃，因為女學員都長得很漂亮）。從臺視編劇班畢業之後，我煞有介事地展開為期一年有餘的自由編劇生涯，和三立、慈濟、公視都沾過邊搭上線，也挖心剖肺地寫了好幾本劇本，但皆因不測風雲旦夕禍福，最後都沒能搬上電視螢幕。關於一九九九年，我研究所畢業，繼續留在Ｔ大當研究助理，對劇本寫作仍存在幻想，為寫好劇本，轉而到耕莘寫作班，第一篇小說便是從劇本改編成的，得了一個小獎，中途當了兩個月的兵，但因丙種殘疾被驗退。關於二ＯＯＯ年，我賃居於永和一間小套房裡，並找了六個家教維生（學生遍布大臺北地區，汀州路、信義路、中和、板橋、新店，從國一到高二都有）白天專心創作小說，晚上四處家教，直到獲得「寶島小說獎」拿到獎金時，那時我的負債已高達七萬多元（錢都花到哪去了？）…… 至於現在，我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和包法利夫人、艾瑪姑娘、安娜卡列尼娜、桑妮亞打打小牌、喝咖啡聊是非（奇怪怎麼都是些女的？）許多年後（那時，我很可能只是個平凡無奇的工程師，或者三流的編劇，當然也有可能是個偉大的小說家），當我再度審視自己的文學路時，我還是會記得那三年，一段不怎麼偉大，也不怎麼傳奇，但卻獨屬於我自己的奇幻之旅。如果有人問我這一路走來，有什麼感觸想法沒有，我會同他說答案就藏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這本書的第一句話和最後一句話（注）。而電視上，張惠妹撥給張雨生的電話，遲遲沒有接通。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第一句話是「那個男孩名叫聖狄雅各」；最後一句話是「現在他已經知道寶藏在哪裡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5.1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