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說來話長

看板MOJO作者Tolaku ( ])時間15年前 (2009/11/19 22:44)推噓26(26推 0噓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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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如何開口.... 家裏有養過或是正在養寵物的朋友一定知道我在說些什麼我們家有一隻小黑狗..是米克斯但是他是我們家第一個住進家裡面的狗.... 他像是我們家的第二個兒子,他叫做張國弟小名叫弟弟已經是隻老狗了,他的媽媽在我大一的時候把他和他的兄弟姊妹生出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是我們家最後一隻狗...昨天下午他去逝了我們家人都很難過...我爸回家的時候一直不相信我今天上班的時候一想到他就好難過... 不知道要如何描述他所以經過我妹妹的同意拿她寫的文章來紀念他不好意思用過公共的資源來懷念他我以前可以一個人輕鬆喀完一包50元（最大份的那一種）雞蛋糕，自從國弟進入室內，沒有人教他，但是卻自動學會跟人乞討食物，你吃東西的時候，可以感受一股強烈眼神攻勢，一隻黑漆嘛烏的狗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你手中的食物，逼不得已，或著被他的「態度」所折服，只好放棄更多的口腹之慾，＂被逼著＂跟他分享食物，於是乎～他一個雞蛋糕，我一個雞蛋糕，他一個雞蛋糕，我一口雞蛋糕，他一個雞蛋糕，我沒有雞蛋糕；現在國弟不在，我看著早上幫他買的雞蛋糕，目前冷冷地放在桌上，我也沒有再去吃它的興致，國弟不在，我覺得味道口感都不一樣了，之後我也吃不完一大包的雞蛋糕了。上個禮拜六，下午我要帶他出門上廁所的時候，他就顯得有一點意興闌珊，非要我三催四請才可以，這種情形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多半是因為貴少爺不爽，必須我們卑躬屈膝地＂請＂他，少爺這才動一動身子，心不甘情不願地出門撇條去，那天感覺像是他真的沒力氣，四肢軟綿綿的，一路＂晃＂到門口去，卻是拉肚子；晚餐時刻，他也顯得食慾不振，當天的晚飯算是中上級，相較於平時狗食拌罐頭，那天的晚飯他一定喜歡得快要瘋掉，還有雞肉給他補身子，照理來講應該會大快朵頤一番，沒想到他只是舔一舔，整碗飯幾乎都沒動，我以為是飯不合他的口味，給他一個雞蛋糕，他勉為其難地吃了（若是我當時知道今天是這樣的情形，那天趁他還願意吃，趕緊塞給他更多的雞蛋糕），再次聞一聞食物，便轉身離開‧‧‧‧‧‧他怪怪的！早上的時候，通常是我爸帶國弟or國弟領我爸（有時國弟會非常非常的早起，抓一抓門，弄一些噪音把我父母吵醒，好帶他出去）上廁所，戴上項圈，門一開，便開始尋覓他的＂肥水＂要落入誰田～這是我們的默契，他撇條撒尿，我唱歌讀報，互不干擾，各自成趣；星期天早上，國弟一反常態的窩著，走路搖搖晃晃（跟他沒睡醒的搖晃不一樣），四肢無力，我爸還必須托著他的屁股讓他上廁所‧‧‧‧‧‧事情不單純。國弟已經活了十三年，換算人類的年紀約是108歲，我心理有個底，只是不想面對，抱著＂或許國弟可以撐過去＂的僥倖心態。這幾天天氣變化大，可能著涼了，我自己就頭痛欲裂，吃Tinten也壓不下去，加上國弟的事情，心情非常惡劣。星期天早上，我帶國弟坐計程車去看獸醫，在家我已經哭過一次，車上司機跟我說狗的時後又哭一次，抱著國弟（他已經沒有力氣走了），到獸醫那也是一邊流淚一邊填表單，醫師問診的時候，我努力換氣，想要表現理性一點，也都無法控制眼淚，加上我那天穿得亂七八糟，頭髮很凌亂，一副狼狽樣。負責的是一位女醫師，鼻音還蠻重的，但是感覺很理性、冷靜，似乎看過大風大浪的樣子，還遞給我衛生紙，接下來幾天都有跟她接觸，我覺得她是一位很好的醫師，至少能從她身上感受到「同理心」，是真的有在關心國弟，不是虛應了事，即便我淚眼婆娑，哭得唏哩嘩啦，還是有注意到她有貼雙眼皮膠帶，妝有一點厚，平領的背心外覆醫生袍，有些彎身的動作會不小心曝光～這些都無損於我對她的景仰。國弟抽血檢查報告顯示肝、腎出問題，白血球飆高代表著發炎，目前又不肯進食，建議住院治療，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涮＂地飆出來，把手續辦妥，就開始他的治療；據我媽說，晚上我爸去看國弟的時候，我爸一叫他，他就轉過頭來看我爸，那天晚上國弟渡過第一次沒有我們陪伴的夜晚（從他住進家裡算起），不知道我們帶給他的毛巾、碗，能否讓他有一點「家」的感覺？當天我去醫院值大夜班，一個病患給我瘋狂咬管，表示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另一個病患想要自拔管，好吧，除了心中暗自問候他家祖宗之外，我比較擔心國弟有沒有睡得習慣？國弟平時沒甚麼原則，偏偏遇到住院生病的時後就把他那套原則搬出來～除非回家到熟悉的地方，否則不尿尿，就算膀胱快爆炸，他依然死守著這個堅持，我哥就把他帶回家～尿尿，順便讓他進家門逛一下，我看他走到我哥的房間，在那裡張望，一副很不想回獸醫院的樣子，＂我們也很想要你趕快回來，只要你病好了＂我哥說，我也是這麼希望著。禮拜一，下班回家洗個澡小睡一下，下午再去看國弟，那天他精神比較好，前腳打針注射 L/R 500 ml + KCL 5 meq IV pump run 40 ml/hr，還用軟延長管增加長度（不好意思，職業病～原來動物跟人用的東西很多都挺相似的），脖子的地方戴了一個像飛碟的東西，避免他去弄管路，看到我叫他，就頂著那個飛碟搖搖晃晃的向我走過來，很欣慰的是，他一出獸醫院，膀胱就解放了～好大一泡尿，我目測應有1000 cc，獸醫師也拿出一小份狗食跟罐頭，是看看國弟願不願意進食，我跟國弟說＂這食物一副就是很高檔的樣子，我們家的不能跟它相提並論，你現在趕快吃，不然回家就吃不到了！＂他仍然不想吃，卻喝了很多的水。國弟住的那一間房有六個籠子，目前房客有兩隻貓、三隻狗（包含國弟），他旁邊有一隻秋田～Lucky，應該很年輕，似乎是因為牠的主人都沒怎麼來看牠，看到人就在那邊＂嗚嗚叫＂，相當惹人憐愛，有時＂嗚＂久了，都沒有人理牠，索性抓籠子、汪汪叫，或著窩到籠子角落休息再戰，是一隻活潑熱情的小公狗，相較於國弟精神萎靡的縮在籠子角落，我想國弟應該會覺得Lucky很吵吧！ Lucky：嗚～　嗚～　嗚～　國弟：‧‧‧‧ Lucky：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國弟：幹，林伯　ㄎ一　ㄇㄛ　ㄐ一　ㄇ　送，溝ㄘㄚˋ，企　ㄎㄨㄚˋ　ㄇㄞ（翻翻成中文：幹，你爸我心情不爽，再吵試試看） Lucky：‧‧‧‧ 看到國弟肯尿尿，精神變好，我就比較放心了，目前就要讓他「吃」，我天真的幻想著。星期二早上，我再去看國弟，獸醫師面色凝重地跟我解釋病情，說明國弟昨天跟我爸出去散步後，回來的時候發現右後腿，靠近肛門的地方腫了一大包，而且不停的出血，疑似是腫瘤，建議我們可以做穿刺，確定是甚麼腫瘤，然後口服化療藥，因為腫瘤長的地方很尷尬，顧及國弟年紀也大了，所以不建議開刀。我本身在醫院工作，許多病患就是癌症來我們單位開刀治療，我對癌症見怪不怪，但是第一次感覺到癌症離我這麼近，我也為國弟得到癌症感到匪夷所思，國弟被帶到另一個房間打留滯針（on IC），我坐在藥房的椅子上哭哭啼啼，另一位男醫師還問我＂你是鼻塞，還是在哭？＂，我想他應該是想耍一點幽默吧，雖然我很想飆他髒話，還是禮貌性的回他說＂都有！＂，他跟我解釋動物的細胞分化比人類快很多，癌症的病程會比人類短，但是化療藥物副作用不及人類這麼嚴重；我剛開始是傾向做細胞穿刺，確認病因，然後再化療，但是我看到國弟光是被打隻針就這麼痛苦，還不停嗚嗚叫，他每＂嗚＂一聲，我的心就像被被刀割一次，眼淚流得更兇‧‧‧雖然我事後才想到是Lucky在那邊嗚嗚叫，自覺白哭了，害我流了那麼多眼淚，我跟過不少次病患做穿刺，即使有打局部麻醉，昏迷的病患仍然痛到在抽動，我不想要國弟承受一樣的痛苦，而且也不一定能治癒。回到家，我跟家人討論，結論是把國弟帶回家，與其讓他在陌生的環境治療，不如回到他熟悉的環境，安安靜靜的渡過。稍晚再跟我媽到獸醫院辦理AAD（against-advice discharge），在醫院辦理AAD複雜得多，終究是把病患身上的管路移除，只留下氣管內管，讓隨車的醫療人員壓甦醒球，到目的地，象徵留一口氣回家，再由醫療人員把氣管內管移除，直到病患斷氣；國弟身上的管路也只有一個留置針，腫瘤的地方不停滲血，整個獸醫院瀰漫一股很重的血腥味，獸醫師開上了七日的口服藥，一天服兩次，叮嚀鼓勵國弟多吃，不管營養不營養，只要他肯吃就好，我爸開車來接我們～這是國弟最後一次坐車。回家後，馬上去藥房買成人看護墊、紗布、生理食鹽水、優碘、彈紗、為加強傷口固定，我還買了一包小孩的紙尿褲。接著，花了近一個小時在廁所幫國弟用溫水沖洗血漬，有些是新的，有些是舊的，都黏在毛上，非常難纏，把多數的血漬清掉後，用吹風機吹乾，再用理毛器把屁股周圍的毛理乾淨，有些理不到的地方就用剪刀一小戳一小戳地剪掉，只能一點點地慢慢剪，深怕不小心傷到國弟，再用溫水沖一次，用海綿把血漬清乾淨，沒有找到固定出血點～因為那＂整個＂腫瘤會不定時冒血出來，好在傷口處理完，或許也是藥物的幫忙，國弟腫瘤的出血情況大大改善，但還是可以聞到一股血腥味。一出浴室，他就習慣性地往我父母房間走，在他熟悉的位置躺下來，我在那鋪上厚厚的地毯、毛毯、保溫石、看護墊，再把他抱上去，幫他蓋上毛毯，不能讓他失溫，他顯得很累，很快閉上眼睛睡著了，他應該還是比較喜歡自己的地方。今天早上，我先用紅糖燉紅棗，紅糖發熱，紅棗保肝，增進食慾，再到市場買獸醫師建議的雞胸肉，切成四塊、洗淨，拿出一塊放入電鍋蒸，約有5 cc的「雞精」，還順道去買雞蛋糕，這些都是國弟會喜歡的食物，他還是沒食慾，我只好用5 cc空針一口一口地強灌，他的藥也是磨成粉，和水灌下去，而雞蛋糕只是聞一聞沒有動。下午兩三點，他起身在房間走動，我就叫我哥帶他去上廁所，一開門，他先去喝水，才由我哥帶他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他沒有力氣，需要我哥把他抱到休息的地方，我在他旁邊的床上休息，聽到他呼吸相當費力，胸部起伏劇烈，＂可能是剛剛出去的活動量對他太多，觀察一下＂我想，繼續瞇眼躺著，過了一會兒又驚醒，呼吸音變小聲了！我看他的胸部起伏不像剛才劇烈，和緩許多，這才放心又躺了下去，晚一點再看他，已經沒有胸部起伏，他的嘴巴微張，眼睛睜大，四肢冰冷，肛門口解磚紅色便（tarry stool），時間是下午四點，死亡原因，心肺衰竭。我沒有想過上帝把我安排到外科加護病房的用意，讓我累得昏天暗地，每天都想飆髒話，經過這一次，我想我明白我工作所學的，原來是要應用在國弟身上，在他最後幾天，我盡力做我能為他做的；雖然很難過，但是他不會再痛苦，這是我比較欣慰的。現在家中門鈴響不會有人跑出去汪汪叫迎接，外送晚來、態度惡劣不能再放狗咬人，不用擔心吃東西的時候那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不會擔心沒人在家帶國弟上廁所，我再叫＂弟弟＂的時候也不會有人應我，國弟不會再跟我分雞蛋糕了‧‧‧我今天眼角好像一直瞄到有一個黑影在門口，國弟想上廁所的時候就會跑到那邊，或是來我們腳邊磨來磨去，等我們帶他出去，現在都沒辦法了。國弟，好走。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4.1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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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zureblue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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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nklit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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