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天堂好嗎？

看板Leslie (張國榮)作者zour (最後傳奇的隕落)時間14年前 (2011/03/15 11:18)推噓1(1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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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這篇文章是在聚榮堂看到的，本來是雜誌掃描圖檔，看到板上沒有所以花了時間打文字，PO上來跟大家分享，如果有違反板規請告知，謝謝 -------------------------------------------------------------------- 天堂冷嗎？ -------------------------------------------------------------------- 口述/宋小川中國京劇院國家一級演員，霸王別姬京劇化妝，張國榮大陸最好的朋友。採訪/趙小梅，照片提供/宋小川 -------------------------------------------------------------------- 4月1晚8時，宋小川的手機顯示：張國榮自殺了！以為愚人節遊戲。信息接二連三，仍不信，直到香港的表姐打來確認電話，然後看見鳳凰衛視滾動新聞上的字幕。第二晚約宋小川面談，我問，找個地方邊吃邊聊？電話那邊聲音低啞──對不起，我吃不下飯。轉車去和平里，小川的家。走進家門，抬便看到牆上掛著程蝶衣美艷淒絕的照片。採訪幾度中斷，看著一個五呎男兒抿住嘴唇強忍淚水，我不知該如何安慰，於是沉默。這中間，電話鈴響了四次，都是關於張國榮。 10：30起身告別，唱機裡還在低迴著張國榮1997香港紅勘演唱會的歌聲。 --------------------------------------------------------------------- 小川，你是我的知己 1992年，北影廠化妝室，國榮一進屋就說你是宋小川吧，我早就聽說過你，你是最好的京劇化妝師，拍霸王別姬還需要你的幫忙。是李碧華介紹國榮與我認識的。她對國榮說，我看過宋小川的戲，在香港很轟動，你演程蝶衣這個角色，她會給你很多幫助。說實話，見國榮之前有點緊張。我挺欣賞他的，那時他在香港很紅，想它會不會很高傲，李碧華就對我說，你放心吧，張國榮很好處。對人很好的。的確非常客氣的一個人，而且特別有風度，那天大家聊得很投機。國榮對京劇很有興趣，霸王別姬開機前兩個月就來北京學京劇。他的悟性太好了，某個身段，專業演員都要學半年，他能在十幾天內就掌握。有時國榮也跟我說，小川，我上輩子是唱戲的。國榮很敬業，京劇貼片的勒頭很重，每天在頭上戴七八個小時，專業演員都很難頂住，休息時陳導演問他要不要摘掉，他說不用。當時，我們住在香格里拉總統套房，國榮在屋裡，我在外屋，他所有的電話信件都由我代轉，算是他的助手。那時候他很能熬夜，凌晨三四點鐘才睡，我們常常聊天，他跟我說了很多他的身世，他在演藝圈的經歷，我挺理解他的，他很不容易。國榮是性情中人，大喜大悲，也比較固執，認准一件事，他會聽你表達你的意見，但還是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容易偏激，我則比較情緒化。一次因對一件事情的看法不一，和他爭執起來。當天收工，誰也不理誰，我心裡很難受。後來冷靜下來想，當時我對他可能有誤會，國榮演戲特別投入，拍悲戲，前一天就進入角色，霸王別姬拍完一個多月了，他還說，小川，我狀態一直緩不過來。想想。當時他的一些情緒並不是針對我的。那次之後我就懂了，他不高興的時候，我就不說話。國榮情緒不好的時候，旁邊人越在那兒說，他越煩。那時候別人要順著他，等心理的結解開了，就好了。殺青戲那天開慶功宴，大家都非常高興。國榮端過酒杯過來給我敬酒，他說，小川，你是我的知己…… 我是講情義的人第二年，霸王別姬在法國嘎納電影節，獲金棕櫚最佳影片獎。獲獎當天，國榮給我打來電話，他說，小川，你是我的恩人，沒有你的妝我不會這麼漂亮。我說，不是，國榮，你底版好，沒有你這個長相，我也不會畫這麼好。現在想起來…… 從法國返回香港後，國榮就邀請我，張曼玲老師和他的愛人史燕生老師(分別是霸王別姬程蝶衣的形體指導和京劇指導)去香港旅遊。說老實話，我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劇組埠都是戲拍完就散夥？到了香港，國榮跟我說，小川，我是講情義的人，我要報答你。那次在香港，林青霞也對我說，小川，你記住國榮，在香港演藝圈像他這麼重情義的人不多了。這句話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國榮39歲生日時，又請我們去香港玩。那時候國榮太開心了，那是他最輝煌的時期，整個人氣場飽滿，非常自信。那幾年，國榮來大陸也比較頻繁，有一次，國榮和很多朋友來我家玩。大家坐在地板上，點著蠟燭，聽他的唱片。國榮問我最喜歡哪一首，我說寂寞夜晚，他問你聽過國語版嗎？我說沒有，他就唱給我們聽。國榮的嗓音沙啞而且低，但他真是在用情唱歌。他說，每唱一首歌他就會想起一件事。去年內地巡迴演出，我一直跟著國榮，每場演出結束他都問我感覺怎麼樣？我說，國榮，我不是在奉承你，你是藝術家，你每個動作都有表達，眼睛裡都是有故事的。國榮愛看京劇，一次專程來北京看我演出，那次特別轟動的是有一半戲迷是衝著他去的。演出結束，國榮對我說，小川，你千萬不要改行，你在台上很有人緣，就是吃這碗飯的。國榮能這麼說，我很感動。雖然國榮有時情緒化，但他很能理解別人，他覺得自己曾經缺少愛，所以，總希望能把溫暖帶給別人。每次打電話他都會問，小川，你好嗎？爸爸媽媽好嗎？張老師史老師好嗎？有一次，我告訴他史老師病了，了膽管癌，他說我那我得去看看他。國榮去那天，史老師唱武生的一個人，很堅強，從來不流淚，那天哭了…… 國榮和唐先生的感情很深國榮比我年長四歲，他老囑咐我，做人要善良，要寬容。想想這些話，完全想不到他會自殺。有媒體分析是因為感情變故，我認為不是。國榮和唐先生的感情很深，要不他也不會在遺書裡提到感謝唐先生。第一次見唐先生是在拍霸王別姬的時候。當時唐先生來探班，很內向，不愛說話，國榮很疼他，因為年齡比唐先生大，在生活上很照顧他。今年春節前，國榮來北京還帶著唐先生，同十年前一樣，很關心唐先生。問你類不類阿，要不要休息，完全看不出來媒體傳言鬧分手的樣子，那種自然的親密那種感情是裝不出來的。國榮很直面人生，從來不再別人面前談論自己的私生活，也從不在意別人的議論。但他對香港狗仔隊一直很頭痛。有一次為了躲避狗仔隊，差點出了車禍。我想，這些事情一定會影響兩人的心情，但並不足以拆散他們十八年的感情。小川，我心情很不好要說起因，我覺得是從偷心開始的。去年春天，國榮給我打電話說，小川，我在北京，很忙，我打算導一部電影偷心，現正在全國挑演員。幾日後，國榮約我去吃飯，聊到偷心國榮很激動，真是功在必得的感覺，大家一起玩遊戲，開心的不得了。不久，我就接到國榮的一個電話說，小川，我心情很不好，我不在香港，就不給你講太多了。後來國榮香港的一個好朋友來北京，我才知道，偷心下馬了，國榮很難過，給我打電話那次他正在國外散心。我了解國榮，他是很好強，很要面子的人。那時候，媒體已有所宣傳，很多人都知道張國榮要導一部電影，來北京選演員，一天見幾百人，況且那時他已經訂了幾位演員──沈殿霞、寧靜、胡軍。突然變卦，他怎麼向別人解釋？國榮曾對我說，小川，我這一生最放在心上的就是導一部好片子。偷心是我的第一部電影，我要拍就拍得很好。看得出國榮很在意這件事，他是事業型的人，對自己的人生很有規劃，今年做什麼明年做什麼都有目標。他曾跟我提及，年齡大了，他想轉到幕後當導演。從事情前後國榮情緒的反差上能看得出，這是對他的打擊非常大。去年秋天，在上海見國榮，明顯變了一個人，前幾年每次見他，他都很開心，愛唱卡拉OK ，常常開懷大笑。那一次見面，不愛說話了，大家聊一些新鮮的事情，他也不評論，感覺整個人很沉重，並且，我發現他掉髮很嚴重。那段時間看報紙說他得了憂鬱症，我也不好直接問他。今年春節前，國榮來北京，打電話約我出來吃飯，那天唐先生也在，還有那英，那英的姐姐一班朋友。國榮一看到我還是很熱情，說小川，來坐我這邊，咱們聊聊，可因為男男女女很多人，有些話也不便細說。以前我跟國榮在一起，什麼話都說，講笑話，逗樂，那天，到後來我感覺我撒不開了，聊天變成了一種有分寸的對話。不到12點，國榮就說，我必須回房休息了。幾日後下的下午，國榮給我打了兩次電話，當時我正在排練，京劇鑼鼓一響，手機鈴聲根本聽不見，待我打過去，手機已不在服務區，住所電話也沒人接聽。後來我響，那天他一定有話要說，如果我們能好好聊一聊，也許能緩解他心裡的苦闷。可現在，說一切都晚了 …… 我怕冷清國榮是很堅強的人，從前那麼難他都扛過來了，今天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有一次，國榮對我說，小川，我很怕冷清，寂寞的時候會想起很多事。我了解國榮，他很容易觸景傷情。偷心的受阻一定讓他陷入了情緒的低潮，由此想到近年事業不順，年華老去，想到日日為狗仔所迫的感情。國榮有恐高症，我想，如果當時不是一瞬間情緒無法控制，他不會走得這樣絕…… 生前，國榮經常說，一定要有力量去愛別人。國榮很需要溝通，渴望溫暖，他希望身邊的人都能跟他一起。可是，他卻丟下我們一個人走了，走得那麼讓人心疼。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國榮會不會感到冷清。希望我們留下的人，我們的愛和懷念能讓國榮感到溫暖。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9.143.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