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廿三至三十四的人間傳說--<電影雙周刊> …

看板Leslie (張國榮)作者 (I Honestly Love You)時間21年前 (2004/09/17 19:22), 編輯推噓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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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切的東西都過去了,誰也沒辦法捉盡這些。』 『我們就是這樣活著。』 ~ 村上春樹「聽風的歌」   2. 那年,我廿四,他廿三。事實上,我長他一歲,那時候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 那年,我在商台俞琤麾下任節目監製。那個節目,印象中,也不怎麼樣,就是 那種每週一次兩小時雜誌似的廣播節目,由戴倫特輯以至周潤發『細說心目中理 想的女人』那種。節目的主持人是蘇施黃和鍾保羅。那時節的我,好像還十分年 輕。當然,如今的廿四歲,經已好當青年才彥了。那是後話。那時節的我, 好像 還十分年輕,兼且才是第二份全職差事 ~ 由雜誌社轉到電台 ~ 一切看上去也就 蠻新鮮的。就是那麼回事。   3. 第一次碰見他,是在記者招待會上。是四月吧。就當是八O年四月好了。商台『慈 善巨星籃球賽』記者招待會。我們一眾二台的職藝員,在俞女俠率領下,烏龜小 狗似的背心短褲甚麼的全套披甲上陣,在記者跟前耀武揚威打哈哈。 眾多記者招 待會其中一個。 我既然是二台一分子,也就二台一分子到底;招待會完畢,我 就站到一旁,等待班主示意表演結束。眾多記者招待會其中一個。我站到一旁, 姓張的就走上來,打量我,問:『你是商台的職員?你看你多瘦。』   4. 如果張國榮不是張國榮,我不敢肯定我是否會將我們初次見面記得這麼清楚;如果 他往後的發展不是那樣的話,我卻可以肯定我不會坐在這兒寫一篇『廿三至卅四的 人間傳說』。 像大熊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瞪著滿天的星星,努力地思索了一下 :天空中有他的笑聲傳來,然而到底是那一顆星呢? 5. 為什麼牛可以把這麼難吃而悽慘的東西,一次又一次寶貝兮兮地反芻著吃呢? 6. 朋友這回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時間也很難說得上來。往後,我、蘇施黃、鍾 保羅,加上姓張和姓陳兩位先生,就成為很親蜜的朋友了。我們三人,基於工作上 的原因,大致上是睜開眼睛的時候都走在一起;而張、陳兩位在拍《喝釆》、《失 業生》那些日子也親厚得可以.張是張國榮,陳是陳百強。我們走在一起,跟其他 所有走在一起的人一般,做著同樣的事:食飯飲茶睇戲打麻雀泡的士高。八O年的 夏天,我們仍然年輕,跟其他所有年輕人一般,我們睜開眼的時間多睡覺時間少, 我們一般拚命的玩,像心底裹經已預知著,過了這個夏天,以後的夏天便再不一樣 。   7. 酒家內晚飯後。 魏:兩條友做乜好? 蘇:不如搵Leslie睇嚇佢點。 魏:好。 蘇(撥電話):X X X,係屋企有乜野發達呀?我同Jimmy悶到嘔電。 張:哪,你地兩個即刻o黎我到,開枱。六姐話想打牌,我惆悵緊搵邊個同 佢打。 蘇(作死狀):同六姐打? 張:係咪咁都唔得先?開定枱等你地。   8. 辦公桌頭電話在響。 魏:係 張:放工做乜? 魏:未知。 張:上o黎我到食飯呀? 魏:又得啫。今曰唔駛做咩? 張:多野講。記得買叉燒,要o黎炒蛋。   9. [電影雙週刊]跟我說,要我寫一點關於張國榮甚麼的,好配合雜誌的封面。我 一定睡昏了頭,在電話一下子就答應下來。一定是睡昏了頭了。這樣的一個人間 傳說,我總不能淨是告訴讀者一些炒蛋呀打麻雀呀的瑣事吧?況且,這些事都經 已發生在好多好多年之前,他現在還有沒有炒蛋,我經已無從知曉。 10. 張國榮『錫』六姐,起碼在那些曰子,是真的沒話說。那時候,他住荔灣(不知 道荔灣在哪兒?就是荔園後面;在窗口探頭出去,差一點就可以看見接近死亡的 大象在曬太陽),六姐經已退休,住鰂魚湧(知道了吧?)。我就不止一次跟他乘 隧道巴士到她家探病。在巴士上聽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訴說六姐和他的往事。我說 『起碼在那些曰子』,因為在過去數年,我總是覺得他喜歡在有意無意之間將六 姐抬出來,而每次他將六姐抬出來,又總令我想起他窗口差一點可以看得見在曬 太陽的垂死的大象。 11. 再次見到張,是若干年後的事。總有三、兩年了吧。他離開了當時的麗的電視, 轉到無線;灌了《風繼續吹》。(孫鬱標不止一次在席間說:呢隻仔,第日實紅 梗。) (他們告訴我勁歌,他哭了。)   12. 那個晚上,我們約好在DD見面.他興高采烈的走出去,帶著那特別訂製的略為稀 奇古怪的透明類似雨衣的服裝 ~ 為配合澤田研二那首《酒場醉歌》廣東版。 我在DD看到他的時候,他灰著臉。我問原因,他很簡單像一隻不明白發生了甚麼 事的樹熊般答:演唱至半途,我將帽拋到台下,有人拾起來,將帽飛回來了。 那次,他沒有哭。 13. 最失意的時候,他說:你去問一問陳百強,你問一問陳百強我當初怎麼為他盡心 盡意。 14. 陳不見得會記得。(『要記著的,我永遠都會記著。』旭仔臨死前這樣說。) 然而張記得。他用那些挫折的日子換成利器,將自己磨練成脫胎換骨,百毒不侵 。其間,他不得不放棄一點,將這一點來換取一些更實在的東西。 15. 那年夏天之後,我離開了商台。而蘇施黃與鍾保羅,也像侯鳥般沿著早巳編排好 的程式在軌跡上滑開去。 16. 張崇拜任白~他是那種坐在麻雀枱上,一開口由《樹盟》唱到《香夭》那種。(有 次跟他到戲院看樂蒂、淩波的《梁山伯與祝英台》,他隨著他們唱呀唱的,半路 中途聲音停了,後來才發現他在嗚咽,我自顧不暇,兩個人坐著各哭各的。) 再次見張,我們就變成飯桌跟牌桌上的朋友了。 八十年代中期是張的春風得意期:他開始在紅磡體育館舉行個人演唱會,灌了一 連串的聽了會頭痛的 'Monica','H20','Stand Up' 等等; 由荔灣搬到錦銹花 園,再搬到太古城,然後是聯邦花園。 都說居住地點能夠反映著一點甚麼的, 我想就是這個意思吧。   18. 那時期我認識張的程度,跟人們在報章娛樂版上認識張的程度,大致上別無二樣。 (我也一般的替小姪兒向他討簽名照片。) (我也一般的去看他的演唱會,要Gazebo將花送到麗晶酒店他的套房。) (我也一般的在電視上看他的音樂錄影帶 ~ 到今曰,每次想起他與陳潔靈在「只 怕不再遇上」內喁喁細語的場面,其實是說著前一個晚上的一鋪清一色,我都可 以笑得打跌。)   19. 八六年之後,我就再很少碰上張;因為某些事件上意見的差異,我從那群朋友的 圈子內淡出去。在酒會朋友宴會上碰見過也止於『Hello,你點呀』 再之後他就 被冠以'Legend'。 Legend十二年之間,他由演唱被噓的小歌星晉身為傳說,然 後以瀟瀟灑灑的一個姿態,離開了這個地方。   20. 最後一次見張,是去年十二月十三日深夜,在Showreel。《阿飛正傳》的remix. 他狀態好得不得了,嘻嘻哈哈的。我在《阿飛正傳》拍攝筆記裏說他撻我的香煙 ,他看了,記著,要助手買一包回來送我。 銀幕上播著第六本 ~ 他與潘迪華的攤牌戲,他見了,就拉著我說:你看呀,我做 得多好。我笑:無字幕,我都唔知佢講乜。 他就坐到我旁邊,潘說一句,他譯一 句。就這樣看完一場戲。 接下來是錄他最後一段獨白。王家衛收貨之後,我說: 咁都得呀? 他笑了:你敢彈Le-Gin?   21. 十二年前,我在[號外]寫過一篇『看張』。內容說甚麼,一點也不能夠記起來。 原來打算上[號外]翻一嚇舊稿,跟現在的感覺對照一次,後來也就算了。想清楚 ,也著實沒有這個必要。分開了之後,就沒有必要 再將電話號碼帶在身邊。這原本就是最顯淺不過的道理。   22. 是這樣的。你們之間,大概想也沒想過你們的Le-Gin會得唸莎士比亞的吧?在那 遙遠遙的日子,他是會將老莎的《Romeo and Juliet》內Nuptial Scene原原本 本唸出來的,以標準英語。誰也沒有想過,之後他會灌了那些聽了叫人頭痛的 《Monica》,《H20》《Stand Up》。又憑這些成為Le-Gin。活著,原本就是這 麼回事。   23. 某個晚上,他駕車送我回家。是那種風高月黑寧謐的晚上。一切都溫和而靜止。 他將剛剛出來的首次個人演唱會music rundown給我看。 我拿上手,微微笑著問 他American Pie? 他停一下,短暫的沈默,然後好像終於醒過來似的說:還沒有 決定。 還沒有決定?我重複一遍。 太長了。他溫柔的說。 好像好久沒聽你唱這 個歌。我想了一遍。你記得?他這樣問。記得。我回答。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 他點點頭。多少年了?我側起頭問。好多年。他像有點迷惑。你曉得怎樣唱?過 了一會他問。 那時候經常唱。他微笑:那就好。我們將車停到路邊,開始唱: A long, long time ago, I can still remember.....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38.130.208.30 ※ 編輯: Muroi 來自: 138.130.208.30 (09/17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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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讓我回想起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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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當年情》再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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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1IiZV_O (Les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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