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信義"小說部分翻譯--不要死
P.275~287
很快就要日落西山了,但是那個瘋子那裡完全沒有任何消息。
恩琇無聊的一邊徘徊在藥草園,一邊等待著。身為藥草園主人的那個年輕女孩拿了飯給
她,卻連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因為那孩子毫不掩飾的敵意,恩琇就更萎縮了。饒是如此,
她仍將送來的飯給吃光了。從辛苦到不行的實習醫生時期開始,一頓飯有多珍貴,她就用
身體親身感受到了。她現在所身處的時代是還沒有辣椒粉的時代,雖然只有用醬油醃漬的
小菜,她仍是全都吃完了。因為誰能知道什麼時後會再給飯呢?
他為什麼還不來呢?她又一邊繞著藥草園一圈一邊這樣想著。
長度配合了高跟鞋高度的褲子,一直在地上拖著,因此她有好幾次被褲子長度絆到差點
跌倒。剛才也因為這樣而撞到了膝蓋,因而起了淤青。她從手術用具中找到了剪刀,想要
將褲子剪到膝蓋的長度。她是很會剪繃帶,但完全不曾剪過衣服,因而褲子兩邊的長度不
一。一直想要剪成一樣的長度,結果就變得越來越短,只好無可奈何的變成了短褲的打扮
。
他為什麼不來呢?那個中醫大夫也沒有露面,不行,等別人來找我不是我的風格,恩琇
將繃帶與消毒藥放進包包裡,然後出了藥草園。
高麗王宮這個地方還真是無盡的寬,且像迷宮一樣的複雜。恩琇逛著王宮,連出發地典
醫寺的方向也變得模糊起來。
她想向經過的人問路,但看到恩琇的男人全都面呈驚恐之貌,有的直接逃走,有的乾脆
僵立在當地。她沿著好不容易可以說話的幾個人告訴她的方向走去,找到了于達赤們所在
的地方。
宏偉的大門前有幾個穿著眼熟的盔甲的男人們正在站崗,看到恩琇果然也是做出了同樣
的反應。其中有一個她曾見過的于達赤,因而對她露出了微笑,但馬上就像是要昏過去似
的打開大門,在恩琇開口詢問之前就往裡面衝了進去。
進入裡面,看起來像是軍營宿舍的二層建築物,圍繞著寬闊的庭院。恩琇看到了位在中
央位置,模樣又圓又大的大堂。那就是中央建築物嗎?恩琇向一旁正在清洗上半身的男人
問道:
「這裡是于達赤的宿舍嗎?」
那個人呈現完全冰凍狀態的點點頭,用兩手努力的想要遮住自己寬敞的胸膛與肚子。
「你們的隊長在嗎?」
又點點頭。那時從圍繞四方的宿舍中掀起了一陣騷動。男人們從每個房間出來,看著這
裡,某個勇敢的人還吹起了口哨。不管是大韓民國還是高麗,軍人們做的事情都一模一樣
嘛!她又向依然僵直不動的男人問道:
「在哪裡?你們的隊長?」
那個人艱難的舉起手指了某個地方,果然是剛才看到的那個中央建築物啊。
那時,于達赤軍營的中央營舍中,組長們圍繞著崔瑩,正在開會當中。
中央營社的正中間,是個相當寬闊的沙盤,是被用來當做進行搏擊比賽或武術練習的地
方。圍繞著沙盤,有個以半圓形姿態呈現的階梯式位置,經常被使用為組長級以上的休息
處或是會議場所。而崔瑩以幾乎是躺著的姿態,位於那最上面的一層,大概是要與部下們
格出一段距離的位置吧?
崔瑩與以前不同,將要做的事情一一指出,因為這樣的崔瑩,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尤
其是崔瑩特別詳細的告訴大家要以怎樣的方式護衛新來的主上殿下,甚至連當判斷不了敵
軍與我軍的時候,就去請求崔尚宮的建議這樣的話都說出口,真的是很不像隊長會說的話
啊。
聽不下去的柱石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大萬踢開大門衝了進來。用手指著門想要說什麼
,但是原本就口吃的他因為加倍的口吃而無法得知他到底想說什麼。德萬跟在後面衝了進
來。他也是同樣只張開嘴卻說不出話,因此旁邊的山梨打了他的後腦勺。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樣大驚小怪的?怎麼了?」
就是那時候,外面騷亂了起來。似乎是不用當值留在軍營的于達赤們全都湧了出來在嘈
亂似的。像是某個傢伙打算來場大的打鬥的模樣。
看到崔瑩皺起來的臉,忠石生氣的起身。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觀察隊長的氣色,從德
成府院君的家裡出來後到回到這裡為止的期間,隊長一直不發出呼吸聲。忠石觀察後發現
那是崔瑩為了不讓人發現他粗重的呼吸聲而刻意在自我控制。忠石本想這該死的會議快點
結束好讓隊長去休息的,但外面那些傢伙到底為什麼那麼吵啊…?這樣想著往大門處走去
的時候,忠石僵住了。室內的組長們也幾乎和忠石一樣的反應。山梨差點就要吹起口哨
,辛苦的忍住了。
打開大門走進來的,正是天界的醫員。但是她的服裝...露到大腿的下身服裝...
崔瑩從歪歪斜斜躺著的姿勢坐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恩琇。剛開始他以為是因為自己
發燒所以看到了幻影。天界的女子以露出整條腿的衣著,找上這個只有男人的于達赤軍營
?他想到她以這樣的穿著來到這裡的期間,看到她這副模樣的人們與他們因此鼓譟不已的
內容,他就感到一陣暈眩。她對男人們的視線感到無所謂的找上了崔瑩,直直的盯著他。
恩琇看到他的瞬間,她的心沉了下來。他在那裡,她一直在為他擔心著急,結果他好端
端的坐在那裡。不,看起來並不是好端端的,臉色發黑一副正在死去的模樣。自己不知道
有多擔心他,怕他在某處,一個人昏倒了也沒人知道,她為此擔心焦急的時間太過冤枉,
同時也怕又遭到他的拒絕,說出口的話就不是很好聽:
「知道我在累到跟狗一樣的實習醫生時期,只有一樣讓我覺得高興的是什麼嗎?就是所
有的病人都是自己過來找我,而不是我追著病人跑。」
一邊說著一邊走近崔瑩,但崔瑩只是一動也不動的看著恩琇。恩琇一想到還要走到那上
面去就覺得累。為了找來這裡已經充分的運動過了,因此雙腿正在發軟當中。
「請你下來這裡吧!」
他對這話毫無反應的只是盯著恩琇。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說請你下來這裡,請脫下上衣。」
他依然一動也不動,從後面傳來了「嚇」的聲音。
她決定不回頭看,要更像醫生一點,要更有威嚴一點。但是,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哼哼唧
唧的往崔瑩所在的位置走去,你不想來嗎?那就只好我過去了。
「請你脫下衣服,雖然沒有聽診器,但也得診查一下,手術部位也要在檢查一下,沒發燒
嗎?把手給我。」
辛苦的來到崔瑩身旁,想要抓住他的手腕,卻被他甩開,那手相當的冷酷無情,恩琇差
點就要哭了出來,好不容易忍住了。要像個醫生,要冷靜!奇怪的病人我見的多了不是嗎
?她從包包中拿出繃帶和棉花,再次哄著他:
「我不是要抓你的手,是想要測量你的脈搏,我不會抓你的手,放心好了。」
她再次伸出了手,但是他起身走下樓梯。恩琇要一邊哀哀叫一邊爬上來,那麼高間隔的
樓梯,他用他的長腿一下子就走下去了,同時對自己的部下們發脾氣:
「今天站崗的是誰?這裡是隨便誰都能放進來的地方嗎?」
隨便誰?恩琇的心裡湧起了什麼。
「將這位護送回典醫寺。派個人站崗,不要再讓這位隨便亂跑。」
說完,他向著大門方向走去。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連一次也沒有回頭看向恩琇那邊,
搭船來的時候也是;從船上下來後到現在為止,他連一次也沒有好好的看過恩琇,只要她
一說話就無視掉,一伸出手就甩開。她搖搖晃晃的走下樓梯,一邊將手上拿著的繃帶猛地
向他丟去:
「喂,你這瘋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回頭看她。
「把過的好好的人抓來這裡的,不正是你嗎?」
追過來的同時乾脆將拿著的包包向他丟去,他輕輕鬆鬆的就伸手接住了。用驚訝似的眼
睛看著恩琇。崔瑩的模樣隱隱約約,因為她眼睛裡滿是淚水,這該死的,不要哭啊…。但
是她無法控制她的眼淚與蹦出口的話:
「我去年好不容易買了一棟15坪的公寓,雖然還要付好多年的貸款,但好歹是我的家。
我現在好想回家在我的浴室裡洗熱水澡,穿上我的睡衣在床上睡個好覺。可是,不是你把
我抓來的嗎?飯也有一頓沒一頓的…」
天界的女子又哭了。
崔瑩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她,我又讓她哭了。女子邊哭邊說:
「我還以為是夢,但怎麼也醒不過來,那麼就是我真的刺傷了人了,我真的想要把人治
好,卻又不讓我碰,到底要我怎麼做嘛?是啊,是我刺傷了你,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所
以拜託你接受治療!」
她現在開始啜泣。崔瑩的心裡湧起了一股不明的情緒。他丟下他接住的包包,不由自主
的走向她,抓住了她纖弱的肩膀,即使抓住了肩膀,他停不下來的心驅使著他推著她,直
到她的背擋到了柱子才好不容易的停下來。現在,換她用驚訝的眼神盯著崔瑩。
崔瑩的手離開她的肩膀,挺起身子,往後轉身,部下們因為衝擊在那裡呆站看著。忠石
首先打起精神將部下們趕了出去。崔瑩等著門被關上,不能被看到的模樣都被看到了。這
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那位。
他再轉過身來,那位就像是被釘在那個位子似的站著。眼裡還殘留著眼淚的看著崔瑩。
這女子的眼睛到底是什麼?能如此的就將我的自制給打破?崔瑩因此感到生氣,更靠近一
點,女子害怕起來,而這讓崔瑩更生氣。她想要從旁邊逃走,他伸長了手臂撐著柱子擋住
了她: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
她用還帶著哭音的嗓音回問:
「說什麼?」
是啊,這位可不是那種不知道的時候,會就那樣矇混過去的人。
「天門旁邊,姑娘用劍刺傷我的地方,我說過把我放在哪裡就可以走了對吧?」
「你說的話像話嗎?」
「您到底為什麼非得要治好我?因為姑娘妳,我現在又中了什麼陷阱妳知道嗎?」
現在換她生氣了,不久前還在害怕的女子生氣了。
「所以你想死嗎?可以啊,我看你現在的狀態,因為敗血症不久後……」
「妳的嘴…」
「我的嘴怎麼了?」
「要是再嚷嚷著說我得了會死的病,妳的嘴…看我怎麼好好的封住它。」
女子像是無話可說似的張著嘴看著崔瑩。那無防備的嘴唇一進入崔瑩眼裡的瞬間,崔瑩
就放棄了。再也生不了氣了,像這樣如此的靠近地,在這樣地充滿了她的香氣的距離,他
再也生不了氣了。崔瑩霍地起身轉過身去,移動了幾步拉開距離好讓自己能夠呼吸。
「不要在宮裡隨便走動,也絕對不要來軍營這種只有男人的地方,外面的人會護送妳回
典醫寺,就在那裡安靜地等著,直到我把事情忙完,聽清楚了嗎?」
回頭一看,用充滿的埋怨的眼睛看著崔瑩的女子走了過來,撿起了掉在崔瑩旁邊地板上
的包包,因此她的腿又進入了崔瑩的眼裡。竟然以這種模樣來到了這裡!他伸手擋住了想
往大門走去的女子的去路。
「還有一點,下面最好遮起來,我不知道天界的衣服到底是怎樣的,但在這片土地上…
…」
這一瞬間,她抓住了崔瑩的手。他想要甩開,她卻死死地抓住崔瑩的手腕。旋轉手腕甩
開了她的手,她將抓過自己手腕的手放到了額頭上,比較著測量著熱度。就像是忘了剛才
還在邊哭邊生氣的事情似的,換上了擔心的表情。
「應該超過38度了啊…...」
因為這樣的女人,崔瑩變得心慌起來。然後她在包包裡翻找著,拿出了一樣東西:
「給你我的救急阿斯匹靈,有陣痛、消炎、退熱的作用,每次吃兩顆,一天吃三次就行
了,雖然沒有多大效果,但是……」
她遞出了瓶子,是透明的,能看到裡面的瓶子。因為她正低著頭,所以無法看見她的表
情。因此崔瑩無法收下藥瓶。他希望她乾脆哭或是生氣,這樣他還比較能接受,但是像這
樣低著頭,用顫抖的聲音說著話的她,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難道她是在擔心我嗎
?她伸著拿著藥瓶的手,嘴裡在說著什麼,他聽不清楚,因此不由得開口詢問:
「什麼?」
她抬起了頭,因為那眼裡凝聚的懇切,崔瑩停了下來。
「不要死。」
說什麼?
「你不要死,我知道你是瘋子,但要是留下我一個自己死掉的話,我該怎麼辦?所以,
拜託……」
她用那懇切的眼神看著崔瑩。為了無法移動的崔瑩,她伸出手抓住了崔瑩的手,將藥瓶
放進他的手裡。她冷冷的手,就像是花葉一般在崔瑩溫暖的手裡短暫停留後掠了過去,取
而代之的是藥瓶留了下來。
當崔瑩打起精神回頭看的時候,她已經出了大門了,她出去之後門也被隨之關上。他往
下看著自己的手,她留下而去的藥瓶,被自己的手抓住之後又掉了下去。他的手沒有力氣
。想要撿起藥瓶彎下身去,卻一個踉蹌,結果終於因為撐不住身體而跌坐在地。他一邊用
手撐著地想要抓住重心,一邊看著滾在自己旁邊的藥瓶。又透明又小的瓶子,還有裡面的
那些小藥丸。
給了他藥瓶的的女人對他說了,就像是她全都知道似的。
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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