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詞人黃與林 (2004-12-26 12:15:06)
年底了,眼睜睜地看著鋪天蓋地的頒獎典禮接踵而至,真有那么一點鬧蝗災的
感覺﹗理所當然的──大家的眼睛都在關注著最佳男女歌手、最佳新人、最佳
組合的揭曉,可我卻尤其想知道,那些最佳作詞,花落誰家。
達明演唱會上,我看到黃偉文。當晚他現身紅館,奶綠色運動衣,粉紅色熒光
冷帽,在嘉賓席間佔據醒目位置。間中黃耀明停住歌唱,點名感謝黃偉文推波
助瀾的生花妙手,他澀澀地扭一扭身子,揮了揮手,有一點駝背。然后全場鎂
光燈滅,紅館沸騰如熱鍋,呼叫歡唱中,有人用手指向遠處,說快看,Wyman
(黃偉文的英文名)也站起來了在拍掌呢﹗果然,因為那頂粉紅色熒光帽,熄了
燈的紅勘,也分辨得出黃偉文。之前的一天,在銅鑼灣樂文書局,看到黃偉文
的新書《Y》。這本購物狂回憶錄,與他蹲在寂寞芳心俱樂部填出來的詞一樣
精彩──買對的、買錯的、沒有買的ꄊ
打算買的、打死也不會買的、說不買就不買的……封面封底用金光燦燦的顏色
包了裝,印上花哨華麗的字樣,翻開來看,滿滿都是買衫心得。自戀黃偉文的
第一本書,竟然是時裝書﹗
那么到底,黃偉文是誰呢?舉手提問的人聽好了,他就是今年在各個”最佳作
詞“的獎項上勝了林夕的那個人,雙子座,光頭肉面,常在三流港片裡客串扮
演某個行為怪異的街警或者無名客。黃偉文說,他最愛買衫,最恨寫歌詞。他
說這話的當兒,就寫出了《這么遠,那么近》這樣的后現代啟示錄,又寫出了
《下一站天后》這樣的金牌大路歌。他,是升騰著的那一個,雖然不情不願。
香港有“兩林一黃”三大填詞人,兩林指的是林夕、林振強,一黃則是黃偉文。
去年年末的時候林振強先生病逝,詞壇成了林夕和黃偉文的天下。
識得林夕的人,不一定識得黃偉文,而識得黃偉文的人,必然識得林夕。林夕
的好,人一旦嘗過,半生不會忘記。早年他意氣風發歡欣暗涌,寫《紅豆》,
寫《至少還有你》;之后風雲變,他寫《黑暗中曼舞》,寫《孤獨探戈》。往
多裡數,前至葉德嫻的《痴子》,后至某不知名新生代的整張專輯一手包辦,
林夕在兜兜轉轉的過眼雲煙裡,成就了今天的香港詞壇。文豪就是他這個樣子
的,受之無愧,用只言片語普渡眾生。 看林夕的作業,好像看到一個人裡裡
外外的筋骨和血脈,清晰而又殘忍地呈現下光天化日下。
與黃偉文的沒心沒肺相反,林夕在不自覺間,自覺地讓自己充滿了使命感。人
人都有一本心經,林夕那本,格外濃。看過他一路字字珠璣風塵仆仆地寫下來,
像一個為他人做慣了嫁衣的少女,終于想起,沒有為自己留多一條后路。也不
知已經長大老去了的你我,還想不想得起,當初那刻,是他教我們,要記得忘
記,手會松燈會滅有限期。
今天的林夕仍然在寫,寫自己,寫佛經,寫凡塵的電光幻影,寫前世,和來生。
然而甚至連我也快要看厭,口口聲聲說要忘記的林夕,一再的出爾反爾,惶恐
地自言自語︰原諒我不記得忘記。此前聽聞由於身體不好,林夕已經整整一個
冬季未到香港商台上班,現今他不再擔任商台藝術總監,只愿做做顧問而已。
我再想到,當天的演唱會現場,只看到他一個暗暗的背影,瑟縮的身型浮在雷
動的掌聲裡,遲遲不願起身向全場示意的,就是他。他,是隱沒著的那一個,
雖然不情不願。
有人據理力爭──別忘了,華語詞壇還有方文山呢﹗當然,如果林夕能像方文
山一樣田園天馬,那么旁觀者如在下,也就不會這般杞人憂天起來。更有人天
真地相信,詞壇已經漸漸進入黃偉文方文山的天下。我只但愿如此,但愿一切
破滅不了的企望,都真的只是空的色,但愿黃偉文和方文山那些不知所雲的構
詞和語法,都成為我們生活裡最飽滿的聲色和內容。那么,日后林夕的歌詞真
的從你我的視野中消失之時,你和我,才不會感到空空如也。
這些關於黃與林與的思考,是這個歲末,最讓我感到有話想說的娛樂片段──
如果僅僅把它當作娛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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