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迅回歸極簡 救贖沈淪的香港
王祖壽
香港的疫情節節上升，朋友在電話中說，半島酒店悄悄關了兩家餐廳
，有一晚，從外觀看去，房間幾乎都是黑的，沒有觀光客，沒有燈火
，此刻的香港，人心惶惶。
香港，在人們腦海中的印象，從來都是歌舞昇平的一幅浮世繪。 90
年代以降，香港的娛樂工業更塑造了「紅磡」文化，到香港旅遊，下
午在半島喝茶，晚上看演唱會，經常是一位難求，如何想像如今香港
的奄奄一息？
彼時風光的香港，餐廳酒肆都有著優越感，更不用說「天王」、「天
后」藉著包裝進軍攻陷的台灣歌壇，仰望鼻息，歌迷瘋狂承歡膝下，
國際唱片公司眼中只有商機，哪管偶像市場生產線背後流行文化的空
洞，於是我們看到「港星」逐漸成為虛華的代名詞，更在八卦報紙雜
誌的魔掌巫蠱下， SARS 其實更早就進駐了香港的人心。
陳奕迅的新專輯一如它的名稱「黑白灰」，褪卸了香港慣常的珠光寶
氣，以一種低調、沉澱、內斂的型式與意涵出現，與陳奕迅前兩張專
輯在音樂上恣意放射戲劇性的元素大不相同，這張專輯陳奕迅彷彿洗
盡鉛華的名伶，即使這是一種巧合，此時此刻，他彷彿要用質樸的聲
音來為香港過往的聲色救贖。
第一首「阿怪」，一個錢賺夠了就離開，對生活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對鎮日看電視忙於選台，談戀愛忙於選人，生孩子忙於算計是來報恩
還是報仇的凡夫俗女而言，當然是個怪人。但是，生活如果只是下班
回家看電視，戀愛如果只是看物質條件，生孩子如果目的只為多個幫
手，那與行屍走肉何異？陳奕迅一開場就藉「阿怪」提出反思。
接著是極簡主義的「我們都寂寞」，打破流行音樂一貫的進行模式，
也就是不再劃分副歌前的歌詞部份與中段強烈的副歌部份，取而代之
的是以鋼琴做主旋律，三分之一處加入吉他、鼓逐漸為氣氛增溫，最
激昂的重心放在整首歌的結尾，一改重複唱副歌煽動張力的傳統架構
，這首歌聽到最後，反而有種壓力獲得釋放的感覺。
接下來兩首：「兄妹」沉澱，「十年」雋永，都是輕緩舖陳的，大體
已形塑出這張專輯的風格，與過去兩張的陳奕迅大不相同。到第五首
才出現輕快的「要你的」，但既不是時下的嘻哈，也不是電音，而是
復古的 Disco ，歌詞描繪人心永無止境的慾望，正是香港乃至台灣
腐壞的源頭。
這張專輯裡後段的「謝謝」一曲，其實可以做為人心的出路。「謝謝
」緩緩的道出直到愛人離去，累了一天回家沒人等門，肚子好餓想吃
泡麵，熱水瓶裡開水一滴不剩，這才感受到「你有多用心我卻沒有發
覺」。
這首歌的最後一句：「失去過的人會更珍惜一點」，但願失去昔日繁
華後的香港學會珍惜，不要再拿那一套虛華八卦污染別人，就像陳奕
迅這回專輯脫下炫人的音樂包裝，返樸歸真，從心靈去救贖，才有重
見光明的希望。
【2003/04/18 民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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