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圍城》：有誠意的華語大片

看板DonnieYen (甄子丹)作者TSFM (CHALA-HEAD-CHALA)時間15年前 (2009/12/27 13:41)推噓4(4推 0噓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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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點評：「《十月圍城》，一部動作場面緊湊綿密，文戲讓人感動落淚的動作片。」接下來整篇臭長的文章只是要圓這句話罷了。一般來說，合格及賣座的動作片只要能做到第一點就行，因為還有很多片做不到這個基本初衷。至於文戲部份，只要合情合理，能引出「為何而打」就是及格的，但也有很多華語大片做不到，以至於華語古裝大戲從「臥虎藏龍」以降只有一部「投名狀」沒有挨罵。不過這兩部和《十》的類型都不相同，一部是輕靈飄逸的武俠片，一部是有著動作場面的人性劇情片，《十》才是第一部經典的動作大片，做為對手的應該是《無極》、《十面埋伏》和最近的《赤壁》、《刺陵》之流（似乎有些勝之不武？）文戲向來不會是動作片表現誠意之處，看成龍那些膾炙人口的電影都是劇情平淡，目的只是讓你發笑；李連杰的《黃飛鴻２之男兒當自強》有抓住一些革命的絃外之音，但劇情上也幾無懸念。但《十》最具誠意的地方卻正是陳德森琢磨十年的劇本，是由各個形象飽滿故事感人的支線擰成的一股繩，這股繩還成了遼原之火，讓動作場面的動機及內涵發揮得淋漓盡致，充滿張力，最後成就了華語大片的革命。有趣的是，電影本身的製造過程也像革命，陳德森、陳可辛、劉偉強、董瑋、甄子丹，不計酬勞和名份的力量也擰成了一股好片。看完電影時我一直在想，究竟陳德森想要說什麼了？要講革命嗎？那為何要讓大部份人都「動機不良」？不講革命嗎？那孫中山和陳少白在裡頭的嘮叨又算什麼？直到上網查了陳德森說的話，我才確定我將這部片想得太不簡單了：「我最想寫的題材就是說，成就一個革命，有些人一定是因為愛國，走在前面。還有許許多多、成千上萬的人，他不知道誰是孫中山，只是想為這件事奉獻自己的力量。」，又或者是：「我拍這部電影並沒有侮辱那場革命，我只是借你這個偉人去拍這些無名英雄，我是十分有誠意的，這也會是一部十分有誠意的電影……」誤導我的除了太有誠意的文戲鋪成外，或許還有那些假深沉真蠢蛋的華語大片。其實《十》只是以革命和孫中山為題材，並以些許愛國人士和眾多無名人物的故事為內容的動作片。關於革命，講得都是最表面的意義，甚至直接引書，它不要探究出一個革命正確與否的結果，它要拍的是那些小人物，過程才是動作片最重要和精彩的部份，就像看完《導火線》，最叫你回味的絕對不會是馬軍開頭說的那句「我當差這麼久有沒有拉錯過人，這個問題我留給法官回答」，而是他如何蹂躪ＴＯＮＹ的過程。說回誠意的劇本，群戲是難寫的，你必須讓全部人對劇情都有基本的交代；大堆頭的群戲又更難寫，你還必須對那些大牌的粉絲有所交代，但《十》就交代的清清楚楚。以陳少白和李玉堂一家為電影主線，其中陳少白牽出了方將軍及方紅；李玉堂牽出了劉郁白和阿四，又間接地和阿四牽出王複明，他的妻子和閻孝國則牽出了沈重陽，各人物間的環環相扣就先做到了群戲的第一個要求。更困難精彩的部份在後面，要進一步地給每人一個深刻的行為動機：陳少白和李重光是道地的革命黨；李玉堂由出錢轉而出力，是因為看到戲班的慘劇和摯友少白的失蹤前請託；阿四「只要老爺開心就好」，「老爺萬歲」；閻孝國要以行動救中國，先得鏟去那些只知道集會遊行的革命黨；方將軍要洗刷叛軍的罵名；方紅的行為是認同她爹，同時也要報仇雪恨；王複明愛恨分明，敬佩一個解氣的老頭；劉郁白本就生無可戀，只是一身的功夫和思念又讓他不甘輕如鴻毛而去；沈重陽在萎靡過後要替自己的女兒做起有意義的事，血肉之親無價。陳可辛等人還要慶幸他們找來的演員有多襯職。戲份最多又最精彩的是王學祈，對兒子將來成大器的期望最深行為是合照前轉過身去將獎狀拉高扶正的動作，如果這小動作是王學祈自己加的，就最能顯出他對動作及戲的了解。還有在報社支吾的急就章宣言，「沒良心」地將眾人推向最危險的革命行列後無時無刻表現出的不安神情，王學祈幾乎每個表情都好得能拿出來讚揚一番，直到最後抱著重光屍體，老淚縱橫的嚴父本色說著「你不聽話了......」時，就不知道讓多少人掉下眼淚。李家另一個出色的角色是阿四，在少爺臨行前還說著他不知道什麼是革命，什麼是國家大事，他只希望少爺不要去。謝霆鋒過份的表情一向為人詬病，在《證人》裡他哭得肝腸寸斷但卻換來褒貶不一的評價，很多人只想著有必要哭成這樣嗎？依那角色的設定來說實在沒理由阿？但在《十》裡當他流著淚說起：「少爺不要去」時，我只看見一個忠實善良又有些卑弱的阿四在做最真心地自白；就是會調皮地偷王複明臭豆腐，又貼心地給新加入的兄弟送花盆，高興時會毫不掩飾地喊著「老爺萬歲」，看著跛腳的阿純時又笑得像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的阿四。看了第二次電影後，我認為阿四最精彩的部份是幫少爺擋下老爺的責打，之後那個怯懦卻又不願放棄的形象，還用著欲哭的語氣颤抖地說著：「少爺是大人了」沈重陽的文戲不比阿四多，但也處處留人畫面。賭博時貪婪興奮不知收手的神情；笑著收起跟蹤酬勞和一人啃著油條時的失落頹廢姿態在和月茹說出「給錢我什麼都做」時又表現到最滿。最出色的地方就是追上女兒時的臨場怯步，踉蹌地見著了先是震驚不知所措，再來是悔悟而哭，女兒笑了之後又破涕為笑。在婚後演技才有所突破的甄子丹，在身為人父之前可能真的無法將這個父親的情緒詮釋到位，那麼地喜愛又如此嚮往。甄子丹的文戲部份全由陳可辛處理，在沈重陽瀕死撞馬之際所看見的「天倫幻覺」就是發想自電影《甜蜜蜜》，這個畫面在沈死前強調他的行為動機，一切入就叫人鼻酸。劉郁白和李重光在死前的畫面也都切到了各自的動機和理想，這讓他們死去重如泰山。而由胡軍飾演的閻孝國，在設定上則是全片最具戲劇性的人物。長得是最傳統的反派面相，骨子裡又是不傳統的反派設定。做為朝庭的將軍即使是受過西式教育，也仍然選擇要用自己的行動及勇氣來救中國，而想除去那些只知道集會遊行的亂黨書生，還有「洋人全是狼子野心」的自我主張都給了這角色一個非正非邪的地位。對陳少白他尊師重道，對垂死的劉郁白他不願出手，但象徵身份和地位的清朝辮子被剃掉了又怒不可揭。最可惜的是電影剪去了他喝止部下對孫母下手的歪腦筋，這不僅能讓角色形象更立體，還能解釋可能是全片最大的破綻：怎麼沒人一開始就去綁票孫母呢？要逮住孫中山這可能是最不費力氣的方法。或許是因為這種行為和在碼頭對孫中山下手一樣過於囂張而無法實行，不過要說是破綻，只要在你看電影時無暇想到這點，都還不是個問題。不只是給了動機，大部份的人物刻劃又如此飽滿，這就是《十》最誠意和成功的關鍵之處，作為一部動作片它給的實在太多。劇本主線也幾無破綻，報社的革命黨在孫文抵達的三天前才得知來港消息，縱使他們將這個理當密行的活動當成強而有力的政治活動來宣揚革命，並且成功煽動民心直到報館被封，但仍然聚集不了多少願為革命而死之士，李玉堂也是在行動兩天前才半哄半騙到幾位身手不凡的義士，縱使他們為的不是孫文。人數的不足讓護衛行動一開始就難以計劃，沒有辦法的辦法就是全數盡為誘餌，因為即使你將全部的人都聚在孫文周圍，在被動的守勢下恐怕還撐不過三十分鐘的箭陣或炸藥，那不如連打帶跑，但必有嚴重傷亡的劣勢已成定局。所幸孫文來的地方是香港，大英帝國油水之地，所以刺客無法在最容易下手的碼頭行動，那裡聚集了洋人和警察，這就給了革命黨一絲微弱的希望，才得以展開精彩的街道攻防戰。那麼，在電影的前一個小時裡，觀眾對角色有深刻的認同之後就產生深刻的不捨，所以在一個小時後，拿弩的刺客一出現了，快節奏的配樂一下，觀眾的心就連著六十分鐘的被導演揪住。動作場景固然刺激，但真正讓心情加倍起伏的都是前面飽滿文戲的功勞，董瑋未臻完美的設計被一幫文戲導演救了回來。像方將軍的刻劃最屬淺薄短暫，縱使他將女兒放出窗外的神情有多麼不捨，在觀眾的認同感建立之前死去都無從動人。不過他本來就只是牽出李玉堂的動機、沈重陽的愧疚和方紅的引子。前面說過，動作片只要能讓人對動作看得過癮，情緒被帶著起伏，基本上就是成功的，所以即使董瑋的設計在從整部片單獨抽出來看下是如此的不足都不要緊，因為我們看電影都是從頭看到尾的。其實就整體場面的設計和調度而言算是出色，細部動作才未夠完美，特別是劉郁白的部份虛而不華。不過片中除了甄子丹和那位拳王以外，其他的人又是憑什麼會讓你覺得他們能打得精彩絕倫呢？動作片和武打片終究是不同的境界，本片是屬於「人人都能拍」的前者。董瑋最出色的設計是契合蠻力和球員身份的王複明椰子灌籃，以及方紅在死前用鏈子連門一起綁住的刺客殘手，這個鏡頭大幅強化方紅為父雪恨而死的決心，再配合後面那句「女兒不孝」讓人落淚。由甄子丹自行設計的打戲無疑是遠高於董瑋，即使礙於片長的關係仍然在五分鐘內設計出一段具戲劇節奏起伏的打戲，還配合全片基調作出中國功夫及西方混合格鬥的虛實完美結合，就是那個在預告上強打的轉體幾百度跳後踢，還有相異於《導火線》，硬要讓對手轉幾個「華麗的中國功夫圈」再倒地的關節技。至於作為宣傳重點的跑酷追逐戲又是充分利用豪華講究的古街景所做的段落，同時略為表現出「革命黨處於下風」的狼狽模樣。最後，還是回到開頭的那句點評，《十月圍城》的動作場面緊湊綿密，文戲縱然沒有發人省思的絃外之音但也感人飽滿，是部絕對值得進戲院看的華語片。雖然以我的身份來推薦似乎略失中肯立場，但其實要全以甄子丹的動作為重點的話，我還寧願大家把錢拿去買部《葉問》或《殺破狼》回家看，在看過台版「甄子丹領銜主演」的預告後而有所失望的人，我絕對是其中之一。但甄子丹在這部的確有所表現，而預告不太實的也只有這部份，它倒是講的很清楚這會是部毫無喘息的動作片，而不是什麼革命意識宣教討論電影。放下任何期待和預設立場進戲院吧，《十月圍城》比起一些更無腦的好萊塢爆破爽片出色太多，它是目前華語大片（就成本而言）最成功也最有誠意的動作片。 -- 甄子丹板視聽劇場=>Idols_2HKCN=>HK_Boys=>DonnieYen 同步更新blog http://www.wretch.cc/blog/billlin1226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8.114.71.38 ※ 編輯: TSFM 來自: 58.114.71.38 (12/27 1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