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私家筆記甄子丹之《男兒當自強》

看板DonnieYen (甄子丹)作者TSFM (CHALA-HEAD-CHALA)時間15年前 (2009/11/21 10:26)推噓2(2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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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miantang.blogcn.com/diary,23292202.shtml 作者 mataxiaozhu 2009.02.12 12:35:00 一點都不腐很正經的影評我初中快畢業的那段時間，社區電影院的效益已經明顯見出衰敗了。只上映新片有點入不敷出。於是影院想出了增收的方法，在下午休閒時段播放VCD 大投影專場。等於在寬銀幕上看影碟，很是過癮。當時的有線電視已經播出方式極盡正統，一整晚狂播港片的盛況不再——但幸好有影碟專場拯救了我們饑餓的心靈~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周星星早期喜劇三片連映，就在《霹靂先鋒》和《龍過雞年》之間的換片空隙，銀幕上閃過“海岸貢獻！”的男聲朗誦，然後突然出現一片海灘，海灘上衣衫單薄的大美女不知為什麼開始面向觀眾訴說“我不想再做一個好女孩……”然後就是記憶閃回……一個男人在替她一個一個解扣子… …隨著她胸口一點點露出雪白肌膚的特寫，人人屏息凝神，銀幕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解開最後一個扣子之前，放映窗的工作人員終於驚覺，果斷黑屏了 ……好些年後我才知道，那天不幸“跑偏”的片子是李麗珍的《蜜桃成熟時》，風格青春又含蓄，也算三級中的奇葩和經典。其實我個人覺得第二集比第一集好看……不！我要說的不是這些！我明明是想說我那些質樸剛健的觀影經歷的！是誰在故意引我跑偏？！讓我們pia~pia 地跑回正題——有個星期天的下午，我本該去坐三站公車去一個補習班復習英語和數學，但我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坐進了電影院……那天放的是“李連杰武俠大片專場”：《太極張三豐》、《精武英雄》——《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本來按計劃看完《精武英雄》就走，那樣還能趕上一節英語課。可是，可是《男兒當自強》的主題樂響起，當朝陽中百人演拳的熱血場面出現，你還怎麼可能離開椅子？更何況這片子的長度遠超我想像，好看也遠超我想像——我的這次蹺課遂變得全無悔意和愧色。 ——該怎麼說《男兒當自強》呢？誕生于最好年代的最好武俠片。無論是盤點 “最精妙武俠電影”、“徐克最傑出作品”，還是“袁和平最有特色動作設計 ”、“李連杰最優秀演出”，它都是穩踞華山之巔笑傲的王者，無論哪一方面都是那麼圓熟精准無懈可擊。近兩個小時的片長仿如騎著奔馬飛馳而過，你會驚歎徐老怪那巧奪天工的導演手段——他是如何把這麼大信息量和這麼複雜的線索織進影片的？黃飛鴻與白蓮教的矛盾，白蓮教與洋人的矛盾，洋人與清朝官員的矛盾，官員與白蓮教的矛盾，革命党與官員的矛盾，白蓮教與革命黨的矛盾、官員與黃飛鴻的矛盾… …孫中山和陸皓東穿越史書的客串更是天外飛仙般的奇絕構思。這種種錯落有致的關係如同水網上的溪流，從不同方向奔流入海，最終匯成壯麗的滔天雪浪。比起1991年的系列第一作《黃飛鴻》，《男兒當自強》節奏更快，場面更大，情感更熱烈，講故事的方式也更加迅捷而經濟——畢竟第一部進入劇情稍慢了些，而黃飛鴻屢屢被官府打壓的情節也讓人郁憤難平。而到了1993年的第三部《獅王爭霸》，風格又是一變，從夜色昏黃的廣州老城來到風和日麗的北京，全片情調溫馨明朗，線索也簡化了不少。至於第四部《王者之風》，主演換血還是其次，關鍵是過於極端的民族性反思讓影片有些失控，最後紅燈照全滅，北京城淪陷的結局更讓人開始懷疑“武術VS槍炮”的意義。之後的《龍城殲霸》、《西域雄獅》都在難以為繼的情況下從偏門小格局入手，可稱是系列的兩個番外篇，永不能追《男兒當自強》時期勇猛剛毅又充滿希望的風格。 ——但在前四部《黃飛鴻》中，有一點設計是相通的，那就是：都有一位不得不與黃飛鴻作戰，卻別有悲劇意義的“反派”。第一部中代表守舊武林的嚴振東嚴師傅，第三部中幸運地棄暗投明得到好結局的鬼腳七，第四部中悄悄愛慕著黃飛鴻的紅燈照師姐……而在《男兒當自強》中，當然就是那位生如彗星般燦爛，死如秋葉般靜美的無雙國士——納蘭元述。很多人在記住《男兒當自強》絕頂武打場面的同時，也記往了片中盲藝人演唱的一段粵曲南音《驚回曉夢憶秋娟》。蒼涼沙啞的“飄零久，莫問前因，只見半山殘照一個愁人”的吟唱聲中，觸目皆是國民麻木不仁，城中鬼影幢幢，堪稱最悲傷無奈的時代曲。而不被許多人注意的是，就在這段南音的結尾處，正唱到“從此飄萍和斷梗，幾許深盟密約，句句都無憑”時，幾騎駿馬賓士入城，一位官員在下屬簇擁中抬起臉來，火光映出一張熟悉卻又有些什麼不同的容顏—— 這是納蘭低調的初登場，而他開口連下兩道命令，一是保護電報局，二是保護平民，一下子便與我們印象中或昏庸或狠毒的“朝廷鷹犬”涇渭分明。他此後的命運還不得而知，只是那陪伴他出場的悲哀曲辭已帶出隱隱的不祥氣息。《男兒當自強》的動作場面精絕而連綿，宛如珠走玉盤的琵琵曲，而第一個銀瓶乍破石破天驚的段落，就是衙門後院中的棍法較量。在短暫地見識了納蘭束布成棍，無堅不摧的奇觀後，突然到訪的黃飛鴻之名點燃了戰士的鬥志，兩根白蠟杆上下翻飛，演出了一場既險又奇的攻防戰。如同片刻之前布棍的威猛表現，納蘭的棍法暴烈開闊，劈、砍、掃、撩如同野火狂風。而黃飛鴻乍遇攻擊不明所以，採取了綿密如水無隙可入的守勢，彈、擋、崩、格借力打力。後半段兩人一連串用棍尖運轉小圓周的對攻更是小巧密集如雨打殘荷。在疾如雷電的交鋒中，你可以看到兩位絕頂功夫明星無人可代替的功架之美、力量之美。而在目不暇接的對戰之間，那轉瞬即逝的小小停頓尤其美妙。例如黃飛鴻縱身分腿撐在練功樁上，納蘭一字馬從樁下滑行而過。例如黃飛鴻將蓄暗勁的一棍點在樁上，納蘭隱身樁後的一個定格。好像大段“急急風”鑼鼓後兩下清脆的梆子聲，端的是動靜相宜收放有致。這一場以切磋為目的的較量，正是片尾那場接近十分鐘的大戰之預演。依然是一攻一守，依然是悍勇的天水四門棍法VS綿裏藏針的南少林棍法，局面卻劇變為兩人都無路可退背水一戰。這一場在窄小複雜空間中的對決，場面調度更是窮極匠心。黃飛鴻踢飛長棍追擊一個清兵，納蘭突然從鏡外出現，伸手接住長棍的設計宛如一聲驚心雷霆，而黃飛鴻高踞在竹架頂端，將長棍直搗而下阻住納蘭去路，更是法度沉雄如同山嶽不可撼動。在長棍對打時，受限於空間的擠迫，兩人的主要進攻方向是破壞對方的容身之處，逼對方落地接戰。而在幾下仿如京劇刀馬旦“打出手”的投接設計中，兩人俱都換為雙手短棍，距離縮短令戰鬥變得狂暴急促，只見棍影如山滾滾而來，影片裏第一次出現了進入瘋魔狀態的死鬥。黃飛鴻被陸皓東的犧牲所刺激，已接近狂戰士化，憤怒的攻勢如同銅牆鐵壁，納蘭始終被阻攔在屏障之外無法追擊梁寬。這裏我們可以清楚看到，納蘭雙棍的握法在中段，一半隱在肘後，打法多為撥、搠、點、扣，很有南派源流法度，而黃飛鴻握在棍尾，大開大闔交叉舞動有如狂風，正是李連杰北派套路的功架——兩個角色各自擅長的南北棍法，在這裏無聲地完成了對換。最後在狹窄過道中的一戰，局面已入死路，納蘭的布棍做為殺招和死招大展威力。只見白練如同一條有生命的長蛇，守時繞體周旋，攻時閃電破空，優雅的慢鏡更強調出那“無時不在旋轉”的韻律感。梁寬全力打開通路逃走，納蘭抓住一切機會阻攔，黃飛鴻屢屢從天而降截擊，三個人交錯起落的身影有如蝴蝶穿花，又如京劇舞臺上的“編辮子”，節奏的起伏美妙無比。黃飛鴻死中求活的大反擊更把人看出一身冷汗。既然提到這最後一戰，就不能不提納蘭令人心碎的結局。現在我們又回到起點，他在一片人間鬼域中的出場已經說明一切——一個衰朽到骨子裏的王朝，一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末路，一個註定失敗的戰士。影片也許並無心去探討納蘭元述這個角色的局限性，也無暇去展現他的內心世界，但我們卻能從極其有限的場次中看出痛惜之感——痛惜一位在那個年代所能產生的最傑出的人才，一位並無過錯風骨錚錚的“富貴英雄美丈夫”，不得不成為時代的祭品。對於自己的命運，納蘭只有三句話的表白，一個是“獨力難支”，一個是“身不由己”，一個是最後時刻的“沒有退路”。而對於這種命運的演技刻劃，也不過只有兩個眼神的特寫。一是在英國領事館門外，注視著白蓮教的狂亂和英國人的傲慢，那無可奈何的掙扎。一是在黃飛鴻的竹片破開布棍掠近時，那種已看到黃泉燈火的難以置信和不甘。而在他倒下之後，鏡頭並未如同武俠片的常規，迫近拍攝他慢慢咽氣死不瞑目的特寫——難道是戲到此時，那種痛惜之感已經不能扼制，所以連導演徐克也要敬重戰士最後的尊嚴？甄子丹的上一個反派角色是《新龍門客棧》的曹少欽，而之後最和納蘭相似的角色，是《功夫皇帝方世玉》中趙文卓扮演的九門提督鄂爾多。這兩位的共同點是：狠到了最後，悍到了最後，血染黃沙也絕無悔意。可納蘭與眾不同之處是，他有一種與武功不相稱的，柔軟而不夠鐵血的氣質。他似乎總是在思慮和痛苦，只有在舞動布棍時才能暫時放下心中的重擔露出微笑，這矛盾的天性會讓他爆發出不合時宜的衝動，比如那孩子氣的棍法比試，比如不顧後果的殺死英國參贊——這很是諷刺，他的身份地位讓他對自己苛求太過，而壓制後的突兀爆發卻把他送上了死路。其實不止一次在想，納蘭元述這個角色，是不是在我們的想像和補完中，被過分拔高和美化了？畢竟從角色塑造的力度，影片投入的情感上揣度，納蘭還不及第一部《黃飛鴻》中的嚴師傅重要。但一次次重溫下來，不得不承認，好的演員和好的表演，有時候可以脫離劇本的控制，脫離電影的主線，甚至脫離角色的有限出鏡場次，為影片留下似遠似近，似真似幻的深情回憶。 ——那一年甄子丹憑藉納蘭首次入圍香港電影金像獎表演獎項，證明這種回憶並非虛妄，它存在於我們心裏，它讓我們在視覺奇觀之外悲傷和歎惋，它是大江東去轟鳴中的一縷幽渺琴音，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 甄子丹板視聽劇場=>Idols_2HKCN=>HK_Boys=>DonnieYen 同步更新blog http://www.wretch.cc/blog/billlin1226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5.43.32.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