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黃志華 說《愈夜愈美麗》II
黃志華 說《愈夜愈美麗》II
在黃耀明的新唱片《愈夜愈美麗》裏,《下世紀再嬉戲》和《風雨同路(天國近了)》是
一併放在唱片的末尾位置的。
《風雨同路》是重唱徐小鳳七十年代的名曲,但編曲當然是全新的,其中加入不少軍
樂元素,讓人聽出並非單純的重唱,而是有一定的寓意。
不唱新歌而舊歌寓意,大抵是這舊歌太貼切黃耀明心中所想的:「今天且相親,那知
他朝不相分,地老天荒轉眼恩義泯,不必怕多變幻,風雨同路見真心,月缺一樣星星襯。
」那心底似乎有絲絲的冀盼,希望日後某些日子,大家能風雨同路,同舟共濟。而漸強漸
近的軍樂,則彷佛象徵軍隊抵達,是哪些軍隊,聰明的你一定猜到罷!
《風雨同路(天國近了)》尚算帶點曙光,雖然黃耀明只當是奢望,然而能夠敢於奢
望已是很不錯了。至少,比起之前的一首《下世紀再嬉戲》,樂觀多了。
在《下世紀再嬉戲》這首緩慢的短小圓舞曲中,中國彈撥樂的份量頗吃重,這在黃耀
明又或在早年達明作品中,都是甚罕見的,當中會否又別有寓意。
歌詞則明顯頗有象徵意味:
「仍舊在辨認漸漸淡的氣味,記起當天的鮮花會飛。遊玩在大地,漸漸再不顧忌,那
曉得剎那轉了天氣。
我記起跟你一起花裏遊戲,那笑聲多愉快多美,我記起跟你爭吸一口氣,走過多芳香
的奇妙世紀。到這天恐怕一切將要忘記…約定下世紀再嬉戲。」
前頭大部份追記「花裏遊戲」之樂,甚是浪漫,讓你讓我聯想起曾經覺得無拘無束,
自由奔放的日子,但這樣的日子似快不再,以至要約定若干年月後再嬉戲。
在末世氛圍的籠罩下,有人選擇及時行樂,有人選擇出走,也有人希冀一睡不起,永在睡
夢中。
聽黃耀明新唱片裏的《大玩偶的搖籃曲》,就讓筆者想到這一點。
這曲的音樂給營造成夢幻般的縹緲,卻又久不久就有一、兩聲在硬物上輪敲,彷佛現
實的夢魘尾隨不舍。
這《大玩偶的搖籃曲》,歌詞所描寫的時空也頗有曲折之處。開始幾段只讓人想到一
個男人在良伴懷內憩睡,中段卻忽然冒出這樣的幾句:
「山中方一天,匆匆走一遍,卻發覺世上已千年,貪歡多一點,風霜竟一臉……」
把傳統的仙凡時空相對論收進筆下,不禁讓筆者這等捕風捉影人想到,詞中主角看來
也真盼望一睡千年,避過許多無無謂謂的人間紛爭。
詞中多次提到怕夢醒:「往日曾經怕夢醒,還需要問你是誰。曾經怕夢醒,卻厭惡這
血肉兩軀…往日曾經怕夢醒,才驚覺怎麼歸去。曾經怕夢醒,卻想不起這是哪區?」
句構一樣,卻隱藏著兩種含義。先是往日曾經怕,是否暗示而今不怕夢醒還是根本不
必擔心會夢醒?我看是後者居多。再者,像「曾經怕夢醒」跟「才驚覺怎麼歸去」之間是
怎樣的承接關係,會否就是「怕夢醒後才驚覺怎樣回到夢裏去」的順接模式?這種模糊了
的承接關係,無疑多給了欣賞者想像空間,也份外覺得很有景深。
不過,若根本是不必擔心夢魘,則那幾項怕夢醒的敍述,就全變成有力的烘托,把「
得你伴我安睡」的「你」寫得極重要,沒「你」就難一睡千年了。
在黃耀明的新唱片《愈夜愈美麗》裏,有一首《這世界非我家》,單從歌名看,最易令筆
者想到的是:「這世界非我家,我的家在宇宙某個角落。」
而事實上,歌曲一開始就教人飄飛出地球,以俯瞰的姿態看人世間:
「滑出四萬八千哩軌道,遨遊陌生國度,地廣天高,是誰人領土,回望燦爛與荒廢的
路,遺留甚麼記號,誰答應過,天地美好?」
這種高高的瞻、遠遠的矚,讓我聯想到莊子裏一個著名的寓言:蝸牛的左右觸角各有
一個國家,經常為了爭奪土地而互相攻伐,每戰總是死傷數萬人。這個寓言看來很荒謬,
但渺小的人類不也無日無之地進行著這類蝸角之爭嗎?
不過,詞人從名利枷鎖脫離出來後,對人生也甚有一份虛幻無常之感:「記得數十副
相似的臉,留下甚麼紀念,像一堆堆模糊明信片,餘下這十數億秒生命,期求甚麼發現,
和哪個你天地並肩?」
人生兜兜轉轉,離離合合,看得太化的人便覺一切如過眼雲煙,而詞人看來也並不算
太化,至少還要問問「和哪個你天地並肩?」而接著,詞人也執意的問:「……世間非我
的家,我也會情願嗎?…世間非我的家,我會說遺憾嗎?是否快樂滿足,這世界沒有嗎?
…」
這些問題背後,是顯示了詞中主角(也就是寫詞者的觀點?)其實也有不曾懷疑世間
就是我家的時候,而現在開始感到有非我家之感,於是「情願嗎」、「遺憾嗎」的疑問悠
然而生。但這些疑問正好反映在詞中主角眼裏,這世間還是值得留戀的,不然,非我家不
就更好嗎,那用問「情願嗎」、「遺憾嗎」。如此一波三折的寫法,使詞意變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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