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 文字的達意明心 II

看板Anthony_Wong (黃耀明)作者 (計畫趕不上變化)時間17年前 (2007/07/30 05:42),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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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的達意明心 II 特別是《罅隙》和《填充》。沒錯,獨立發展後的黃耀明尖銳性確有退步,可是,“親愛 的人,我知你心中有罅隙”!明是和光同塵而沒有拋棄底線,內裏始終與俗世濁塵保持距 離。這種遊離產生的《罅隙》,是否能《填充》?周耀輝從填充這一日常教學行為中,深 刻挖掘出隱藏的社會對個人的規範:苦記某些字詞填入某些句子,只是“令老師看著有意 思”,至於字詞本身的意思卻在死記硬背之下無從深究了。黃耀明“想留空”,他並不激 烈但決絕地唱:“識得‘春'和‘秋'中填‘夏'與‘冬'/ 但喜歡填‘不知道'”。同樣, 他心中的罅隙也是永遠留空的。   周耀輝曾把陳少琪兩首名作《馬路天使》、《一個人在途上》都填上國語歌詞,形神 俱似,見出一份血脈相承。詞人之中,他最好地承繼了陳與社會對立乃至對抗的氣質。— —失去陳少琪後,幸好,黃耀明還有周耀輝。   鑿石取甜的林夕   林夕是在達明一派散夥後才加入的。無論從時間段的分野還是從作品思想看,他與陳 少琪都正好是一個鮮明對比。他為達寫過2首歌,包括“想擁抱而不想執手禱告”、“笑 一笑已蒼老”的《晚節不保》,讓達唱出一份苦澀蒼涼。而為明寫的則至少有36首,是單 飛的明最主要的詞人——在轉變的年代、漸大的年紀,黃耀明與林夕氣味更相投,他們一 起走向九十年代後的“後達明”。當初陳少琪憤世嫉俗的墓碑上的《血色薔薇》,在林夕 那兒已溶解成一堆臉俏眼媚的《薔薇泡沫》。   然而,我們都這樣長大了。林夕的《愛色》、《我們不是天使》、《忽爾今夏》、《 花天走地》、《邊走邊唱》、《甜美生活》等等,都極深切地影響過和貼近著我。他既痛 心地質問俗世(《愛的教育》,等等),又高歌直言要放下沉重的十字架(《光天化日》 ),將《春光乍泄》於人間,更多的是“只有時間才永垂不朽”,“要回憶變得一無所有 ,我們才能夠自在自由”(《帶不走》)那種喟歎,如此矛盾的心態和生態,正屬於我們 這樣心在前塵身在紅塵的人。   林夕對於“前達明”接續,是《風月寶鑒》。與《石頭記》借用的題目一樣,還有我 很喜歡的這一句:“過眼雲煙裏兜兜且轉轉,從頑石鑿取每滴甜”。——當年邁克寫《石 頭記》的“兜兜轉轉化作段段塵緣”,有較大“爭議”,因為黃耀明他們覺得“兜”字唱 來挺怪的,但最後還是保留了,成全一個名句。後來黃慶元改編成國語版《金燕子》,沒 有採用這四字。林夕致敬式也挑戰式地拿來演化,意思同樣極佳:始終沉迷于故人往情的 過眼雲煙(眷戀流連不忍去,也不能去),那麼,就從頑石中一點點地鑿取一滴滴的甜吧 ——頑石,既代表逝去的美好、心中的理念,也可視為現實的象徵。黃耀明始終在“鑿” ,這是他不放棄的執著;而取出的是“甜”,則是他與劉以達藝術上最大的不同了。而我 ,雖然尊敬達音樂上“麻木”於俗世,但比起他那“一額汗”,則更願意品嘗林夕與黃耀 明將理想與現實結合得恰到好處的這份“甜”。   記憶花香的何秀萍,及其他   詩人出身的何秀萍,與邁克一樣,屬於作品不多而地位重要的達明詞人。她總共只寫 了6首,關於“浮華世態”與“惶惶我心”(《末世情》),關於“現在遺棄”與“以後 懷念”(《開口夢》),關於濃霧中“並肩出發,糖果同行”的甜蜜記憶,然而霧散後的 《豔陽天》卻反而“各走一方”,“一聲歎息我漸行漸遠”……   我特別喜歡那首“徐徐光陰裏坐”的《過日辰》,寫活了一種閒散而又枯淡、透澈而 又混雜、無聊而又優美的日常生活微微傷情,情懷正像萬夏的一首詩,《度光陰的人》, “所有的內心都從同一種虛空中散播花香”。(後來女小說家鐘曉陽將其填上國語詞,那 《咖啡杯裏的風光》就與何秀萍就高下立判了。)   但何秀萍還有另一種“花香的記憶”,來自她最好的作品《那個下午我在舊居燒信》 (也像邁克的《石頭記》,是歌詞處女作)。此歌在很多人眼裏是達明經典,更在我生命 裏有特殊的位置。它早在1987年已收入《我等著你回來》專輯中,到1990年夏天達明一派 推出分手前最後一張唱片《不一樣的記憶》再重新編曲收入,彰顯了其傷惘的意味。而那 時也正是我畢業離校的日子——我的大學、我的青春,自《石頭記》始,至“舊居燒信” 終,以歌曲所寫所唱一樣的情狀與心情,我告別了無限留戀的詩書生涯、知心好友和優美 校園,告別了擁有達明一派的八十年代…… 達明其他零星詞人,有給他們塗抹《世紀末顏色》的林奕華;極盡豔色《銀紅塵》、與堅 持理想者分道揚鑣哀別《舞吧舞吧舞吧》的魏紹恩;“繁華事散,勢易情遷”,“世情蓋 掩幻滅”,“戲言杳杳騫騫”,驚弓鳥裹足未前卻還是得《天天向上》的甘國亮;回味于 “一杯水、一枝花”等細碎可親的《心頭好》的郭啟華,以及黃秋生、梁翹柏、劉卓輝、 陳珊妮等等;還有《變身》的劉以達以及黃耀明本人,甚至還有黃沾。而出現於劉以達《 水底樂園》中的因葵,則有一首作品值得專門提到。   那是該專輯中我最喜歡的《故居夜遊》。它的意象,無疑容易使人想起《那個下午我 在舊居燒信》。僅此一節,就應知道劉以達並沒有完全拋棄昔日的達明一派。但,卻真是 “不一樣的記憶”了:《那個下午我在舊居燒信》,是分手在即的現場當下淒涼;《故居 夜遊》,則是隔了歲月滄桑重臨舊地的蒼涼。因葵為達寫出夏韶聲為達唱出一種回望高樓 往昔繁華的沉哀,劉以達說,製作時曾為之下淚。——在音樂上孤傲前行的他,也有這樣 慨歎時不我與、“年事已衰”的傷感時候。   熄燈點煙的黃偉文   達明的主要詞人中,黃偉文是最後一個出現的。他在1995年黃耀明的《愈夜愈美麗》 專輯中,才寫下一首慨歎山中一天世上千年“風霜竟一臉”、“抱怨良夜太短”的《大玩 偶的搖籃曲》。   次年,他再為明寫《小王子》,聖埃克蘇佩里的小王子從浩瀚太空的孤獨星球來到“ 浮華市面”“流連商店”,“以純情的臉與霓虹競豔”……深刻的浪漫變成浮淺的甜美。 這是反諷,也是正道了,滄桑人間,我們惟願如此。   此後至今,黃偉文共為達明寫了13首歌,既有“大玩偶”的格調:用《每日一禁果》 去詼諧謔世抗世,感歎“心中千瘡百孔”無力去補《我的天》;更多的則是“小王子”那 種《美得淒涼》的《新浪漫》:浮世《漩渦》中《迷蒙荷爾蒙》擺佈下的癡男怨女靡靡之 音,以及我特別在心的情欲本能的《我這麼容易愛人》。   把這兩者結合起來,便有了一首廣大幽涼的《這麼遠,那麼近》。黃偉文將錯失、無 緣這種其實是濫調的情調,置放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世界各地城市的人流中,加上地球儀 等絕妙比喻,“你熄燈,我點煙”等傷感情景,讓有無限可能而又疏離阻隔終於不能的現 代都市人,聽來入心入肺。黃耀明與張國榮在歌曲裏喃喃無奈,“自言自語地共你在熱戀 ”,歌曲外也有一份同樣的惆悵若隱若現。   黃耀明以懷念八十年代為主題的《我的廿一世紀》專輯裏,黃偉文寫了《下落不明》 ,重現種種昔年場景,唏噓時光流轉人老去。這是一場集體記憶的敘寫,雖然黃偉文比黃 耀明年紀小,但無論當初在創造還是在享受、帶動著還是成長於那個時代,都有過一個共 同的美好時代。達明二十周年重組前,一眾友好各寫下一句致意,黃偉文像個歌迷般慨然 寫道:“沒有了達明一派,我的八十年代並不成立。”——這是曾受深遠影響者衷心的致 謝,謙卑背後也是一份曾共同經歷的驕傲。   達明二十周年紀念演唱會,是一個不僅僅屬於達與明的、超越了音樂意義的大團圓、 大合唱。在這場聲色盛宴上,唯一真正的新歌《寂寞的人有福了》,即出自黃偉文筆下。 “我所愛的已經共我團聚,誰空虛”,向世外的沙漠刮取聖水的劉以達,自都市的地板湧 出浮沙的黃耀明,以及同行者、追隨者,所有有心的聽者,都擁有了這份祝福:寂寞的人 有福了!   盛宴終會散去,盛宴又永遠流動。達明就算分開,始終是一個生生不息的巨大存在。 同樣,八十年代的燈熄滅了,我們還可以與他們一起,點起一支香煙,親近那微小而優美 的溫暖。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3.194.89.101
文章代碼(AID): #16hGdBHs (Anthony_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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