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從昨天來往明日歌
從昨天來往明日歌
2007年07月01日 16:23 經濟觀察報 葉瀅/文 廖偉堂/攝影
記憶已遠,有些更是前傳。譬如此時在坊間開始出現的影碟 《獅子山下》,這套在香港
電臺播出的劇集,大量用非職業演員,描述普通市民和草根階層的生活, 被稱為香港新
浪潮導演的搖籃,離《獅子山下》最早開播的時間——1973年——已經過了30多年。
1973年,黃耀明只有11歲,那時他還住在頭角佐頓穀徙置區, 家中在新蒲崗經營熟食生
意,放學後他會坐巴士到家中鋪頭幫忙,然後去新蒲崗麗宮戲院看二輪電影。 與他同歲
的周耀輝小時候也是家住九龍,那時候也常常去這家戲院,只是那時他們未相識。
70年代初,電視進入香港人的日常生活。早在1967年, 無線電視臺已經開播第一部電視
劇 《太平山下》,而1977年《家變》、1980年《上海灘》熱播的時候,香港人正是如林
夕在歌詞中所寫:“用無敵旋律開餐/用肥皂長劇送飯”。
而那時,還未相識的黃耀明、周耀輝卻不是被這樣的市民生活浸染, 一個從小受哥哥影
響,愛聽西方流行音樂,一個念的是香港大學的英國語文與比較文學。80年代初, 他們
相識於電臺的 “突破時刻”節目,後來黃耀明遇到劉以達組成達明一派,一直看英文書
的周耀輝已經開始讀張愛玲白先勇,嘗試為他們寫詞,《愛在瘟疫蔓延時》、《 忘記他
是她》、《天問》,一首一首,對現世的幽默諷刺或者疑問。
這是他們百無禁忌的80年代。
90年代,達明一派解散,黃耀明入羅大佑的音樂工廠。1997年2月黃耀明為香港藝術節做
《黃耀明人山人海音樂會》,這一年5月,他們又在香港體育館舉行了兩場 《創作人山
人海演唱會》,他和蔡德才、亞裏安用磅礴編曲改編 《情深說話未曾講》,用靈怪刁鑽
電子樂再唱《容易受傷的女人》,將《情人的關懷》唱成綿長悠揚爵士曲, 這些新老樂
曲一一變成黃耀明此時此刻的再生。這一年,周耀輝移民荷蘭阿姆斯特丹。兩年後, 黃
耀明組成了人山人海工作室,這狹小天地,又成了他的邊緣音樂陣地。
這十年來,他也一路目睹張國榮、梅豔芳、黃?的離世,2004年,多年譜寫香港電視流行
曲的顧嘉輝也要退休離開,而這的離世,2004年, 多年譜寫香港電視流行曲的顧嘉輝也
要退休離開,而這張唱片《明日之歌》就是在這一年製作。 唱片輾轉回到香港的青春期
,天真爛漫的七八十年代,也是他們的少年青年時, 他翻唱顧嘉輝在港劇黃金時代的曲
目 《大亨》、《上海灘》,包括被羅文唱得好似粵劇腔調字正腔圓的《獅子山下》。
“被顧嘉輝的歌/感染了/凡事要投入發燒”,這是這張《明日之歌》惟一一首顧嘉輝專門
做的新曲 《翡翠劇場》,林夕的詞將這些港劇老歌拉出長鏡頭,“總有三角戀一番/總有
子女去爭產/每晚有/刹那生老病死/急轉彎/轉瞬間……”電視劇時代的恩怨情仇愛恨分明
在今天多出讓人慨歎的坎普味道。《獅子山下》開場,吉他聲響起,流麗電音變得清淡,
他們合唱“人生中有歡喜/難免亦常有淚”——當年的懵懂勵志曲, 現在是去到未來的記
憶烙印。只是這記憶被重裝了,不是貪圖舊日悲歡,他們要的是此時此刻,眼前人,未來
事。
葉瀅:為什麼想到要翻唱以前的老歌呢?
黃耀明: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我覺得,你想跟他說你愛他,好像顧嘉輝,我不想有一天
他不在了,我才想和他說我有多愛他,我覺得我想在我能夠跟他通電話、跟他見
面的時候,說我很愛你,這很重要,所以我說好吧,我們來做一個專輯,這個也
是在某種程度上跟那個年代的人說一聲,我愛他們。最後,他甚至寫了新歌給我
。
我們能有一個對話很重要,一個我尊重的音樂家,跟喜歡他的樂手合作,很重要
,做不同年代的歌也很重要,所以那個時候就做的那個專輯,我一直都很享受,
也想做Vol-ume2,我想做顧嘉輝的作品,有一天應該會再做。
周耀輝:我想,如果你是對一些文化,已經存在的事情,有一種尊重,有一種愛護,你再
創作,那麼最重要的是你要放一些你自己的創意在裏面。有時候,人家說一些關
於傳統啊,關於以前的文化的事情。你想一次把它都表現出來,這可能不是最大
的尊重,最大的尊重是你自己的一些創意在裏面。
周耀輝:這個才是我們每一代的人的責任,包括是一些我們認為不好的東西,也不是說弄
得更好,可是我們就是要把他弄它不一樣。
黃耀明:無論你是在哪個地方,你的音樂夠好的話,無論什麼地方的人,都會喜歡。我對
我自己很有信心的,說不好的其實是我的國語,但是音樂是蠻不錯的。還是要看
音樂本身,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主觀,如果你的能代表一種面貌,那麼對外
面的人來說,那麼他們就會有對一個城市的感覺和記憶。
葉瀅:十幾年前,香港幾乎是一個明星的城市,出來各種明星,大家對這個城市有那種想
像是很正常的。現在的問題是,比如在採訪香港導演的時候,大家幾乎都在問,香
港電影怎麼這麼不景氣?可是,對這個城市,我們都還有記憶在,而且是集體的記
憶。
周耀輝: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不是要賣記憶,我們有的是什麼?我想問一個問題,為
什麼香港電影會出來王家衛,對一般人來說,怎麼分類,他很另類啊。
葉瀅:他是商業和另類之間的一個形態。
黃耀明:我們要做一些自己的特色。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看,現在香港人會找一些很好的內
地音樂。
葉瀅:我覺得有個感覺挺有意思的,對於這個城市,我以前喜歡的很多東西都已經發展不
下去了。我重新開始找你的東西來聽的時候,我發現,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很多同
類,覺得你還是在往前走。
周耀輝:這個情況,當然是時代,可能和科技有關係,因為你可以在網上去找黃耀明的專
輯來聽,很靈活,但是它卻沒有公共的部分。像在北京這樣的城市,很可能就不
能看到“黃耀明”的。
葉瀅:就像一種文化潛流,就是潛伏在主流底下的,它不是另類,主流是個可以被市場做
出一個主流的樣子來,但潛流是在下面自己流動,這種感覺就是,我剛才說的,我
在聽,我旁邊的朋友也在聽,我們彼此之間有種心照不宣。
周耀輝:心照不宣當然有它自己的美麗,但是有時候,我們還是要公共的部分。它可能是
有一種共通,但是還不是公共。
葉瀅:但是,“公共”需要有人來組織。如果要做成公共的事情的話就需要你去做一些組
織工作啊,包括新的專輯《若水》在國內都是看不到的。我覺得,這裏頭有一個雙
重的誤讀。有些北京人可能覺得香港是一個特別流行化的地方,會對它很漠視。香
港這邊呢,他們看到大陸人就覺得是來shopping的,是消費者,對這個城市也沒有
什麼情感。在解釋一件事情的時候,兩邊都會有誤解。還有一點就是,我不知道香
港人有時候是不是有一點害怕,包括一些做文化的人,對國內的東西有一種擔心和
抗拒?
黃耀明:我們不是,害怕的話就不會帶一隊人過去。如果我有害怕,那就是我害怕我們的
表達很不同,可能覺得溝通上有困難。有的時候,我反而會喜歡。其實我和香港
的媒體對(峙)得太久了,也不是害怕,是很厭了,很累了。就是反而對一些很少
進來的媒體談一些,因為可能對這些沒有很多機會談吧。總之,沒有害怕。
黃耀明:這兩年也做一些內地的,但是推廣不夠,我也不介意。我們的音樂是很奇怪的,
大眾也可以去。但是在一個專輯裏面有些是比較奇怪的,但是其他的也可以很容
易的被理解。我從來不想我的音樂是要分主流或者是潛流。我覺得,我永遠都在
一個邊緣。
葉瀅:還有一個問題是你的歌詞。像你們早期的《風月寶鑒》,寫詞的來源像《紅樓夢》
啊,或者是張愛玲裏面出來的。很美,但是還有一些就是像《小王子》啊,好像又
特別的PeterPan的,像一個長不大的小男孩,小飛俠的理想,你怎麼選擇這些歌詞
?
黃耀明:因為很多給我寫歌詞的都是認識我很久的、很好的朋友。好像我和周耀輝認識了
差不多二十年,我們都很清楚大家的想法,對一些藝術的文學上的美感,美學,
雖然不是我寫的,但是我還是對文字有一些要求。可能是他們影響了我吧,但是
到了最後,我是去要求他。無論是他(指周耀輝),還是林夕還是黃偉文。我不是
send一個email給他們要他們給我寫一支歌,因為除了工作上, 我們平時也會有
一些交往。我們有交流的,所以我們可以寫出一些“可能”,雖然他們不是為我
一個人寫歌詞,但是因為他們跟我比較熟,所以可以寫出比較適合我的歌詞。我
不是每次都要他們改歌詞,很多時候沒有。大家認識很久了。
葉瀅:好像我接觸到的,包括林奕華也好,你們給人的感覺就是,很輕,light, 感覺沒
有被生活束縛住,你們年紀其實比我大很多,但是就是看不到時間的侵蝕,我就不
曉得是因為生活的經歷還是因為你們特意想保持住這種東西。這個也是我來到香港
以後也有的感觸。這種類型的人,我不多見。就是搞音樂的人也不多見。周耀輝的
詞,就很輕盈,就像浮在生活上面一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黃耀明:我覺得是物以類聚,我們走在一起能夠工作那麼久是因為我們是一種人吧。其實
也有人這樣說,說我的歌“淒美”,淒涼是很深的,很intense的那種感覺, 美
是看上去的樣子,表面上的,而“淒美”是淒涼裏面是美,有種矛盾,這種矛盾
令到它輕,還有就是我認為我們都會喜歡含蓄一點,有一點幽默感的,我覺得幽
默感就是那種喜劇效果,當你有一點幽默感的時候,無論在什麼水深火熱的境況
,你也會突然有一種力,會比較“輕”一點。
周耀輝:就像 《每天愛你多一些》,對流行文化的愛情的一種批判, 其實是一種批判,
這個很沉重,但是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有一點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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